汪細衛心寒得跟屋簷上的冰淩,這是你養大的丫頭啊?可不比那些錢珍貴?
裡屋簾子動了動,崔詠梅捧著微隆的肚子出來倒水,臉色比搪瓷缸還白。
汪細衛趁機道:“詠梅這也五個月了,得空去衛生院照照b超,檢查一下。”
他確實被妹妹汪細月這次的情況給嚇住了,更記得沈老爺子和他聊天時說過一句“崔家娃娃胎像弱呢,可得仔細著點。”
他現在對沈老爺子可是信奉的很,檢查時一堆大人或多或少都有點感冒症狀,就他和潘高園沒事。
就連跟著挨凍的大狗子也一點問題沒有,這就由不得他不信這是那包藥劑的功效。
“照啥照!”錢左秀霍然起身,豆子從圍裙縫簌簌漏下。
“咱們攢那點錢容易?當年我生你們兄妹仨,哪個前晌還在地裡乾活,後晌灶膛前就落草了,如今倒要照什麼波!”
崔詠梅指尖掐得發白,突然輕聲說:“哎喲,我有點頭暈……”
“嬌氣!”老太太嘴上罵著,卻還是扶媳婦坐下,扭頭瞪大兒子,“看你招的她!趕緊回你新屋去!”
汪細衛望著西廂房窗欞上褪色的喜字,他摸出梅主任給的紅雙喜遞過去:“爹,您勸勸娘……”
汪老漢坐在火塘旁的椅子上叭嗒旱煙,煙霧籠著溝壑縱橫的臉,難得開了次口。
“唉!你娘是窮怕了……七二年,你妹妹剛生沒多久呢,她背著細月地裡撿漏下的土豆,差點沒走回來……”
暮色漫進堂屋時,汪細衛默默往外走。
錢左秀在屋裡站著,也不說話。
汪細衛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該做了也做了,其他的,聽天由命吧!
他走出老遠回頭,整個汪家坳大院的房子錯落有致,但獨獨老汪家的院子裡,暗沉沉的,像個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
以前怎麼沒有這種感覺呢?內心不由得很是窩火。
要說汪家坳大隊裡誰心頭最窩火,王大山準是頭一份。
自打上回說瞎話,被潘高園堵著門罵,還舉著柴刀追了他半裡地,他解放鞋都跑丟了一隻的糗事在村裡傳開以後,這漢子覺得自己在村裡的地位下降了不少。
王大山有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秘密:生就一副夜貓子眼。
煤油燈都照不見的黢黑夜裡,他能看清田埂上的蛤蟆跳,認得出誰家晾的褲衩破沒破洞。
這本事讓他這些年偷雞摸狗從沒失過手,張家的臘肉李家的醬瓜,但凡他惦記上的,總能神不知鬼不覺順走。
這也是他乾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的底氣,從來不留把柄,沒想到在潘高園身上跌了個跟頭。
他能不恨潘高園嗎?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潘高園壓在身下百般折騰,才能出他心裡那口惡氣。
可是汪細衛是村裡出了名的能人,如果說乾架,他肯定乾不過汪細衛。
繼續詆毀潘高園?現在潘高園在村裡名氣大著呢,大家都對潘高園讚不絕口,詆毀也沒人信。
他就隻能搞些下流手段,嚇唬嚇唬這小兩口,最好能讓他們認為這裡是個凶地,放棄在這裡修房。
如果能把他們逼回石岩屋,繼續在那漏風的石洞裡住著,那才是最好。
前幾天那場夜裡竹竿鬼響動,就是他搞的名堂。
偏巧第二天老劉家三爺爺咽了氣,村裡人都說是老人家收腳板印順道抖摟竹竿,倒叫他白撿個便宜。
後來又在林子裡布了新機關:細麻繩拴著破瓦片,風一吹就能撞出哐啷響,夜裡抹黑去放,趕天沒亮就去取走。
啥證據沒有,沒人再去世,就會想到這地方是個不吉祥的地方了吧?
連嚇人的說辭都想周全了,就說是前年上山弄柴被野豬咬死的李叔來找替身冤魂。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一場夜雪攔住了他所有算計。
沒有下雪,他可以憑著他的能力來無影去無蹤,但是下了雪,地上就會留下痕跡,這嚇人的把戲就會露餡。
王大山蹲在自家土牆後頭,望著離他家有段距離的汪家木屋,裡麵的煤油燈光搖曳,他牙花子都快咬碎了。
汪細衛和潘高園的身影在木屋的縫隙裡晃來晃去,一會兒給灶膛添柴火,一會兒拿草簾子補縫。
“狗日的倒灶雪!”他罵咧咧回屋,膠鞋底把雪地碾出深坑。
要擱平常夜裡,他早摸黑去踹翻汪家的晾衣杆,往水缸裡撒灶灰了。
可這白茫茫的雪地偏生比十五的月亮還亮堂,連黃皮子路過都留一串梅花印。
他一個大活人,隻能按下自己心中的算計,等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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