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霓虹遠誌縈山雀，薪火炊煙照月橋
正月裡的日頭暖洋洋地灑在院壩上，在潘高園緊張的眼神裡，楊春燕穿著新裁的的確良襯衫安全的從路上下來，兩條麻花辮甩得像是歡快的燕子尾巴。
“園嫂子！細衛哥！新年好啊！”姑娘老遠就脆生生地喊。
“俺娘讓送點酸豆角來，說是細衛哥最愛吃呢！”她拎著的陶罐還冒著熱氣，手指卻緊張地摳著罐沿上的豁口。
潘高園將大狗子放在地上，接過楊春燕手裡的陶罐，讓她坐在院壩裡的木墩上，她將陶罐送回屋裡，順便取回了那隻發夾。
陽光透過藍天上的白雲縫隙，在院壩地麵上投下移動的光斑。
“燕子，嫂子有樣東西給你。”潘高園從兜裡掏出個紅綢布包，層層揭開後露出隻蝴蝶發卡，紅色的翅膀在日光下亮得晃眼，“前缸那孩子托我轉交的。”
楊春燕的臉霎時紅得像綢布底色，手指懸在半空欲接不接：“高前缸那個二愣子？他……他咋突然……”
“那孩子實誠著呢。”潘高園把發卡塞進姑娘汗濕的手心。
“臘月二十七那晚他爺倆來找我呢，爺倆憋了半天才說出請我當媒人的話，說問問你的想法呢。”
見楊春燕低頭摩挲著發卡上的紋路，潘高園輕聲細語的說。
“前缸雖然話多，可乾活比老牛還踏實。去年你也在工地上見識過的，我問過你細衛哥，他也很喜歡高前缸呢。”
楊春燕望著院壩前那溪水暴漲的河水，忽然把發卡攥緊了：“園嫂子，我知道前缸人好……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她聲音漸漸低下去，“我是真的不想在家裡種地，我想走出大山去，至少要擺脫種地的命運。”
潘高園望著姑娘眼裡跳動的光，想起自己當年想要逃離自家窒息氛圍的夜晚，她也理解楊春燕的心思。
她最終隻是拍拍姑娘的手背：“發卡你留著，好歹是人家一片心。趕明兒見著前缸，就說……就說你現在還不想戀愛，你看這樣行不行？”
楊春燕突然抓住她的胳膊：“彆告訴他我說過的話！再說了，既然不喜歡他，也不能要他的禮物，麻煩嫂子還給他吧！”
兩個女人對視片刻，忽然撲哧笑作一團。溪水嘩啦啦淌著，把那些難以言說的心思都衝往下遊去了。
“你細衛哥說，秋天可能還有個大活要接，到時候我看看，如果能加人，你還是跟著我一起去做飯吧。”
聽到這個消息，楊春燕心裡跟吃了蜜一樣，去年可是她這一生掙得的第一筆工資，而且數量打破了家裡存款的總額，可是讓她在家裡揚眉吐氣。
她心裡渴望著能夠再有這樣的機會，能夠讓她再次掙到錢的機會，今天居然聽見了！
“嫂子你說的是真的啊？可不能騙我！”
潘高園笑著說道：“這能騙你？騙你我有啥好處？不過這事師傅還在爭取，能不能拿下來還不一定呢，你可彆傳出去了。”
楊春燕拍著她並不大的胸脯保證：“放心，嫂子，我嘴最嚴了，我可不會說出去，我還想著跟嫂子一起掙錢呢！”
潘高園摟著大狗子，拍著他身上的泥土，剛剛不知道拌著哪裡摔了一跤，渾身都是泥土。
“我回來一直在想這件事呢，你說臨鄉那邊的館子做的菜還沒有咱倆做的好吃呢，就是因為有關係，彆人也能掙錢，不像咱們隻能在工地上掙錢，沒有保障，咱們可不可以自己也去鄉上或者縣裡開個館子去呢？”
楊春燕是第一次聽見潘高園說這事，腦瓜子有些懵，這事能成嗎？
她念過初中，初中不在他們這個鄉，一個鄉的初中生人數少，師資力量也不夠，所以四個鄉共用一所初中，是在圓穀鄉念的初中。
她是女孩，每周家裡都給一塊兩塊的生活費，她都舍不得花，每次從鄉裡的館子門口過的時候，聞見肉包的香味，說不想進去買個肉包嘗嘗那是假的，可是每次都沒舍得掏錢去買過。
如果自己跟著園嫂子去鄉裡或者縣裡也開一個館子，自己想想就覺得美，掙多少錢另說，隻要不在地裡刨食，苦累她都願意。
楊春燕笑著撲過去，抱住潘高園的身子，開始撒嬌：“園嫂子，可說好了啊，你去可得把我帶上，我就跟著你了！”
潘高園笑著拍拍她的屁股，“可放心吧，到時候我帶著你和大狗子，咱們去開個館子去，不過急不得，我在臨鄉問過，租房要錢，置辦炊具和餐桌都要錢呢，咱們得多攢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