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深淵凝視螻蟻驚，雙修星落化龍鳴
熊瞎子還是退回了老君山，回到了它的老巢。
老君山深處，一處被扭曲虯結的樹根和滑膩苔蘚嚴密遮掩的岩洞深處，彌漫著濃重的腥臊與潮濕泥土混合的氣味。
洞壁上凝結著冰冷的水珠，在絕對的黑暗中，偶爾反射著黑瞎子那雙因恐懼而收縮成一條線的幽綠豎瞳。
它龐大的身軀蜷縮在冰冷的岩石地麵上，像一團被抽掉了骨頭的巨大肉山。
一隻毛茸茸、覆蓋著堅硬角質層的巨大熊掌，此刻正死死地、帶著一種近乎痙攣的力道，緊緊捂在自己的腹部，那是內丹沉浮之處。
掌心傳來的，不再是內丹運轉時溫熱而磅礴的力量感，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的悸動。
仿佛那顆它視若生命、賴以橫行山野的寶貝，此刻正被無形的寒冰包裹，隨時可能碎裂。
那股氣息……
那股在沙碩地院子上空盤旋的恐怖波動，如同跗骨之蛆，又像一道永不愈合的傷口，深深烙印在黑瞎子的妖識之中。
即便它已狼狽逃回這自認為絕對安全的巢穴深處，那氣息的餘威依舊如影隨形，時遠時近，飄忽不定，仿佛從未真正散去。
每一次對那氣息的回憶，都讓它全身的毛發不受控製地炸起，喉嚨裡發出壓抑的、瀕死野獸般的低吼。
“嘶……”
黑瞎子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洞穴中顯得格外刺耳。
它巨大的頭顱微微抬起，布滿血絲的獸瞳死死盯著洞外那片被樹根分割得支離破碎的星光。
那個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人類——汪細衛！
此刻在它眼中，形象已經徹底扭曲、顛覆。
不再是獵物，不再是麻煩，甚至不再是需要謹慎對待的對手。
那是一個旋渦！一個行走的、無法理解的、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災難旋渦！
黑瞎子清晰地回憶起，當它試圖對汪細衛下殺手時，那股毫無征兆、瞬間降臨的恐怖氣息。
那氣息超越了它對力量的一切認知，冰冷、浩瀚、帶著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仿佛來自宇宙洪荒之初，又仿佛是終結一切的終焉之音。
僅僅是餘波，就讓它這方圓百裡的妖王，連反抗的念頭都生不出來，隻剩下刻入骨髓的恐懼和逃命的本能。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一個源自生命最底層、帶著無儘寒意和絕望的念頭，第一次在黑瞎子漫長、凶殘、充滿殺戮與掠奪的修妖生涯中，如此清晰、如此尖銳地浮現出來。
它不再憤怒，不再懊惱蟒蛇被殺、內丹被奪，這些在生存的絕對恐懼麵前，都變得微不足道。
它開始懷疑，不，是幾乎要確認了。
自己這處精心挑選、布下無數防線的巢穴，那引以為傲、曆經千百年苦修才凝結成的內丹，那衝擊元嬰、追求更高境界的執念……
在這股未知的、仿佛來自亙古之前的恐怖存在麵前，究竟算得了什麼？
渺小！渺小得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塵！
脆弱得如同蛛網上的露珠！
它引以為傲的根基，在那種力量麵前，恐怕連一個呼吸都支撐不住，就會被徹底碾碎，連一絲痕跡都不會留下。
這個認知帶來的，是比死亡更深的寒意。
黑瞎子蜷縮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捂著胸口的手掌更加用力。
仿佛想把自己縮進岩石裡，縮進這洞穴最黑暗的角落，縮進時間的縫隙裡，永遠消失。
它第一次感受到了作為“弱者”的滋味，一種被更高層級存在隨意拿捏、生死不由己的無力感，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它的心臟。
就在這時——
哢噠。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斷裂聲，從洞穴後方傳來。
那聲音並非來自岩石的崩裂，更像是……
某種極其古老、極其沉重的“東西”，在沉睡了無數歲月後，第一次活動了一下“關節”。
黑瞎子全身的血液瞬間凍結！
連呼吸都停滯了！
它那雙因恐懼而收縮的豎瞳，猛地轉向洞穴後方那片被濃稠得如同實質的黑暗吞噬的區域。
那裡，是它巢穴的最深處，是它從未真正探索過、也從未敢深入的區域。
它一直以為那隻是山體最古老、最堅硬的岩層，是它巢穴最堅實的後盾。
然而此刻，在那片濃得化不開的陰影深處，它感覺到了！
不是氣息，不是波動，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和意識的“注視”！
那感覺比之前在沙碩地感受到的恐怖氣息更加原始，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狀！
仿佛在它巢穴的後麵，在老君山最深沉的陰影之下，有比它更加古老、更加可怖的存在，在它陷入恐懼與自我懷疑的此刻，被某種力量驚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黑瞎子捂著胸口的手掌徹底僵住，巨大的身軀僵硬如石雕，連最細微的顫抖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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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死死盯著洞穴後方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瞳孔深處，那僅存的幽綠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一種更深的、源自靈魂的恐懼所吞噬。
那片黑暗，它曾以為是最安全的屏障，此刻卻仿佛化作了通往深淵的門戶。
那雙緩緩睜開的、比它存在更悠久的眼睛，沒有敵意，沒有殺機，隻有一種純粹的、漠然的、仿佛在打量一隻突然出現在巢穴邊緣的蟲豸般的……好奇？！
它終於明白，自己引以為傲的王國，不過是巨獸腳下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而它，這隻自以為是的妖王，連同那個吸引著恐怖存在的“旋渦”人類，或許都隻是……被更古老的存在隨手撥弄的棋子？
洞穴深處，那無聲的注視如同實質的寒冰，瞬間凍結了黑瞎子所有的思緒，隻剩下最原始的、麵對絕對未知時的戰栗。
而此刻的汪細衛正帶著潘高園修煉，這次是真正的修煉！
汪細衛帶著潘高園，讓她第一次體驗到飛翔的快感。
汪細衛摟著她，踏著露水，在林間跳躍，來到了山巔他平日修煉的那塊平坦巨石旁。
月色如水，靜靜流淌在沙碩地和後山之上。
子夜的山巔，萬籟俱寂，隻有微涼的山風拂過草叢，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園子，”汪細衛的神情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認真，甚至帶著一絲緊迫。
“光我一個人強不行。以後我要是出門，家裡就全靠你。我想教你修煉，萬一……萬一你也能有點自保的能力，我才能放心。”
潘高園看著丈夫嚴肅的臉，心中那份因黑夜和陌生環境帶來的些許不安，漸漸被一種溫暖的責任感取代。
她點點頭，攏了攏被風吹散的鬢發：“嗯，你教我，我試試。”
汪細衛於是盤膝坐下，努力回憶著玄雲道長當初的教導，一字一句地，將如何凝神靜氣、如何嘗試感悟天地間那股若有若無的“氣感”的方法，細細說給潘高園聽。
他講得認真，提到了星空之力、自然之力、山體之力、風之力，試圖為她打開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門。
潘高園依言學著他的樣子坐下，閉上眼睛，努力去“感悟”。
然而，對於初次接觸此道的她來說，這實在是太虛無縹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