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鐵賬難平鄉客意,山風暗引市井途
汪細衛坐著顛簸的長途汽車,一路輾轉,終於踏上了省城的水泥地。
車站人聲鼎沸,車流如織,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這一切對於第一次單獨進城的他來說,無疑是新奇的。
但他眼神裡並沒有多少怯懦,一米八五的魁梧身材像半截鐵塔,步履沉穩,自帶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場。
他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鄉下小子,體內奔流的力量和丹田處沉穩的金丹,給了他十足的底氣。
偶爾有幾個不懷好意的目光在他鼓鼓囊囊的腰包和土氣的穿著上掃過,但觸及他銳利的眼神和那副不好惹的體格,也都悻悻地移開了。
幾經打聽,他才在城西一片相對偏僻的區域,找到了一家掛著“山河機械設備代理”牌子的公司。
寬敞的展廳裡,停放著幾台油漆鋥亮、體型龐大的機械,鋼鐵巨獸般散發著冷硬的氣息。
他推門進去,玻璃門上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
幾個穿著製服、妝容精致的銷售小姐正聚在一起閒聊。
瞥見一個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裝、腳踩解放鞋的高大漢子進來,隻是懶懶地抬了抬眼皮,便又繼續她們的話題。
顯然沒人願意在這種“一看就沒購買力”的客戶身上浪費時間。
汪細衛感受到那若有若無的輕視,但他並不在意,甚至以為城裡姑娘天生就是這麼“傲氣”。
他自顧自地在展廳裡轉悠,好奇地打量著這些能頂幾十甚至上百個勞力的鐵家夥。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怯生生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先生,您……您想看什麼設備?”
汪細衛回頭,看到一個約莫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也穿著銷售製服,但明顯有些不合身。
手裡還拿著個小本子和幾張產品宣傳頁,上麵密密麻麻記著些字。
她臉上帶著剛入行不久的稚嫩,和一絲努力裝出來的職業微笑。
“我隨便看看。”汪細衛甕聲甕氣地回答。
“那我給您介紹一下吧?”小姑娘主動請纓,似乎把這當成了練習的機會。
她陪著汪細衛在一台黃色的推土機前停下,介紹道:“這是‘山推’的ty160型,馬力足,挺適合農田改造和小型土方工程的……”
汪細衛一眼就看中了這個牌子,覺得名字接地氣。他指著一台體型稍小的問道:“這個呢?”
“這是小一號的,適合更窄的場地,比如村裡修路。”
小姑娘翻看了一下本子,“價格是……二十八萬。”
“二十八萬?!”汪細衛倒吸一口涼氣,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幾分。
這數字像一記重錘,砸得他心頭直跳!
一台設備就要二十八萬?這得賣多少砂石料才能賺回來?
小姑娘似乎看出了他的震驚和猶豫,連忙壓低聲音說:“先生,如果您預算有限,我們這裡也有二手的同款,車況還不錯,大概……十五萬左右。”
“二手的?”汪細衛皺起了眉頭。
新的太貴,舊的又怕毛病多。
他深知生意人的習慣,東西不用到散架是絕不會輕易換的。
這二手的買回去,萬一三天兩頭趴窩,在這窮鄉僻壤找誰修去?
那可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又走到一台帶著長長機械臂的挖掘機前,那黃色的油漆在燈光下很醒目。
“這個呢?小點的。”
“這是太原重工的y1.5小型挖掘機,靈活,適合挖溝渠、基礎……”
小姑娘繼續翻本子,“價格是六十三萬。”
“六十三萬?!”汪細衛感覺自己的心臟又挨了一拳。
推土機加挖掘機,這就直奔一百萬去了!
魏書記那五公裡路,全部預算也就一百七十萬左右,這還沒算砂石、水泥、人工這些大頭開銷!
這麼一算,簡直是在給這些鐵家夥打工,白忙活一場!
當然,他也明白,這些東西買回去就是固定資產,以後接彆的工程也能用。
但這前期投入實在太嚇人了。
他不死心,又問了碎石機和大功率柴油發電機的價格,結果沒有一個不讓他肉疼的。
他粗略心算了一下,如果把這套設備置辦齊,玄雲道長給的那四百萬,恐怕也就所剩無幾了。
這決心,太難下了!
他眉頭緊鎖,雙手抱胸,在一台挖掘機前踱來踱去,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這投資太大了,大到他不得不萬分謹慎。
最終,他還是沒能當場拍板。
他轉向一直耐心陪同的小姑娘,誠懇地說:“姑娘,謝謝你啊,我……我再回去琢磨琢磨。”
小姑娘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又露出笑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小小的硬紙片遞給汪細衛:
“沒關係,先生。這是我的名片,上麵有店裡的電話,您要是決定了,可以打電話過來。”
汪細衛接過那張被稱為“名片”的小卡片,新奇地看了看,上麵印著“山河機械設備代理公司林曉燕”的字樣和一個電話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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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地將名片收好。
當他轉身推開玻璃門準備離開時,隱約聽到身後傳來那幾個老銷售毫不避諱的嗤笑聲:
“曉燕,白忙活半天了吧?我就說那種人根本買不起……”
“就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打幾個電話……”
隨即,他聽到那個叫林曉燕的小姑娘輕聲卻清晰地回答:“沒事的姐,我覺得挺好。”
“對著實物記型號和價格,比光看資料背印象深刻多了,就當學習了。”
汪細衛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但心裡對這個認真又實在的小姑娘多了幾分好感。
他大步走入省城喧囂的街道,陽光有些刺眼,而他心中的盤算,比這省城的交通還要紛亂複雜。
這機械,到底是買,還是不買?
汪細衛捏著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又看了看剛拿到手的名片,心裡嘀咕:
“名片?這不就跟靜嫻道長給我這張紙片差不多嘛,就是做得更花哨些。”
他再次掏出靜嫻道長給的那張卡片,上麵隻有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顯得更加簡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