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細衛笑了笑,笑容裡有種汪細能看不懂的淡然和篤定:“沒事,山裡清淨,也總得找點事做,不能閒著。”
他這話半真半假,做事是真的在做事,不過不是這點木頭木料,而是用須彌戒給玄女門送物資呢。
進山是為了玄女門,這麼多人的吃喝拉撒,都靠著他運輸,也幸虧有須彌戒,才能妥善安排下來。
但每次回來順手帶回的木柴、木材,也確實成了他頻繁進山最好的掩護。
家裡、甚至老宅那邊,這個冬天都沒缺過柴火燒,這也讓村裡人對他時常“鑽山溝”的行為見怪不怪了。
他領著弟弟走進堂屋,潘高園倒了熱茶過來。
汪細衛捧著溫熱的粗陶茶杯,熱氣氤氳著他平靜的臉龐,他看著明顯有心事的弟弟,直接問道:“有啥事,你說吧。”
他了解這個弟弟,沒事不會這麼執著地來找他。
汪細能雙手捧著茶杯,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他猶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眼神裡帶著無奈和一絲懇求。
“哥……我想自己起房子,搬出來住。”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
“娘……娘天天吵呢,詠梅剛出月子,身子還虛著,要奶孩子,還得天天跟娘慪氣……這日子,實在沒法過了。”
汪細衛沉默地聽著,眼前仿佛閃過自己當年被母親苛待、被迫分家立戶時的艱難場景。他深深理解弟弟此刻的處境和心情。
他放下茶杯,聲音平穩卻帶著力量:
“你想,那就去做。爹娘那邊,該儘的孝心不能少,到時候米麵糧油、柴火煤炭,咱們給弄齊,彆讓二老餓著凍著就行。”
“分家立戶,沒多大事兒。”
得到哥哥肯定的支持,汪細能臉上頓時露出如釋重負的喜色。
但喜悅隻是一瞬,他隨即又露出窘迫的神情,搓著手,不太好意思地開口。
“哥……我……我可能錢還不湊手……修房子用的磚瓦、木料、沙子……能不能……先從你這裡支應一下?等我以後賺了錢,一定慢慢還!”
汪細衛看著弟弟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歎了口氣,麵上卻是不以為意地擺擺手。
“自家兄弟,說這些做什麼。需要什麼材料,你拉個單子出來。是我個人的東西,你看上啥合適的,直接拿去用,不用算錢。”
“要是磚場、沙場那邊,涉及到公司賬目、需要走公賬、關係到其他合夥人利益的,哥先幫你把錢墊上,你手頭寬裕了再給我就行。”
這話如同給汪細能吃下了一顆定心丸,有人托底的感覺讓他心裡踏實了大半。
他臉上綻開笑容,已經開始在心裡盤算需要多少青磚、多少椽子、多少沙子和水泥。
就在這時,汪細衛卻給他潑了一盆“清醒冷水”,他語氣平緩卻切中要害。
“細能,你想過分家起房子,娘要是死活不同意,鬨起來,你咋辦?”
汪細能愣了一下,下意識回答:“我……我又不問娘拿錢,自己修自己的房子,她……她還能攔著不讓?”
汪細衛搖了搖頭,眼神裡帶著過來人的透徹。
“你想得太簡單了。修房子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你們總得吃飯吧?來幫忙的鄉親總得喝口熱水吧?”
“要是娘豁出去臉麵,跑到你工地上大吵大鬨,甚至……像當年對我那樣,直接把你們趕出老宅,連口鍋都不讓帶,你們咋辦?”
“到時候你媳婦抱著奶娃娃,住哪兒?吃啥?”
汪細衛的話像一把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汪細能記憶深處那扇不願觸碰的門。
他清晰地想起當年哥哥嫂子被母親強行分出去時,幾乎是被掃地出門的慘狀,鍋碗瓢盆都被扣下,那種狼狽和絕望……
他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臉色也白了幾分。
是啊,以母親那混不吝的性格,這種事她絕對做得出來!
看到弟弟臉上血色褪去,汪細衛知道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不再多說,留給弟弟自己去消化和思考。
有些坎,必須自己想過,才能知道如何邁過去。
他端起已經微涼的茶,慢慢喝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那被白雪覆蓋的遠山,心中一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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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助弟弟,不僅是提供物資,更要幫他看清前路的溝坎,這或許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於塵世中見人性,於瑣事裡煉心性。
他將茶杯放在火塘屋那爐子上,對著汪細能說道:“事事都需做好妥善準備,不要心急。省柴灶最近是做不了了,可是你可以考慮這個爐子,可以幫村裡人家做這個爐子啊!”
汪細能很為難的摸頭,“我倒是會做這個,可是弄不到油桶啊!”
汪細衛搖搖頭,這個弟弟還是不會想辦法,沒有油桶,你先找有油桶的單位啊,總能想辦法弄到一些閒置的油桶吧?
他想了想,自己接觸的那些有油桶的單位,突然想起了自己妹夫所在的糧管所。
糧管所也是有油桶的,以前是用來裝菜油用的。
現在社會改革開放,糧管所的作用越來越偏向於糧儲,糧食交易的地點都偏向了商店去了,菜油也開始用小桶包裝,在商店出售。
糧管所裡許多油桶都閒置沒用了,正好可以想辦法弄出來一些,做成老百姓需要的柴火爐子。
“你等幾天,我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弄些油桶給你,你自己先琢磨一下這爐子的做法,先把技術給吃透了!”
汪細能高興了,他知道哥哥汪細衛路子廣,他答應說能弄到油桶,肯定有法子。
汪細能走了,汪細衛坐在火塘屋裡烤火,腦子裡則是在想如何做才能沒有隱患的把油桶給弄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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