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的春日暖陽,透過商部衙門軒窗上的玻璃,灑在紫檀木大案上。沈富安放下批閱公文的朱筆,揉了揉眉心。窗外,是帝國新都蓬勃的朝氣,遠處依稀傳來帝國大學堂工地上夯土的號子聲,以及新式工廠隱約的汽笛轟鳴。他端起一盞清茶,氤氳熱氣中,目光似乎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個同樣充滿生機與混亂、機遇與風險並存的年代,他的青年時代。
那時的他,還不是如今執掌帝國商務、動輒捐輸數十萬兩助建學堂的沈尚書,隻是江南吳縣一個名叫沈佑的年輕後生。沈家祖上曾是小有資產的絲商,傳到他父親這一代,家道已然中落,僅餘一間不大的綢緞鋪麵,在蘇州閶門外熙攘的市廛中艱難維持。
一、家道中落,初識商海
沈佑沈富安本名)自幼便在算盤珠響和討價還價聲中長大。他天資聰穎,父親本指望他讀書科舉,光耀門楣。他也曾埋頭於四書五經,但內心深處,對賬冊上數字的增減、貨物往來的盈虧,遠比八股製藝更感興趣。十五歲那年,父親染病去世,家中的頂梁柱驟然崩塌,留下孤兒寡母和一間岌岌可危的鋪子。
作為獨子,沈佑毅然放棄了科舉之路,接過家族生意。彼時,蘇州乃天下財貨聚散之地,商幫林立,競爭激烈。沈家的小鋪麵,在晉商、徽商巨賈的夾縫中,猶如一葉扁舟,風雨飄搖。沈佑第一次獨立處理一批湖絲進貨,便因經驗不足,被老練的湖州絲商以次充好,虧蝕了近半本錢。母親垂淚,夥計離心,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商場的冷酷與自身的渺小。
然而,挫折並未擊垮這個年輕人。他白天在鋪子裡應對各色客人,學習察言觀色,晚上則秉燭夜讀,不僅研讀祖輩留下的經商筆記,更偷偷搜集一些傳入江南的西洋算學、地理書籍,甚至向常與洋商打交道的通事翻譯)請教海外風物、銀錢彙兌之事。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世道正在劇變的前夜,僅僅守著祖業、遵循舊法,終將被淘汰。
二、巧借東風,絲路驚魂
轉機出現在他十八歲那年。那年,上海開埠已有時日,洋商對江南的生絲、茶葉需求日增。沈佑意識到,若能直接與洋行搭上線,繞過中間層層盤剝,利潤將極為可觀。但洋行門檻高,尋常小商戶難以企及。
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一次,他偶然得知一家英資怡和洋行的買辦,因急需一批特殊規格的頂級輯裡湖絲,而常合作的幾家大絲行一時無法湊齊,正焦頭爛額。沈佑通過多方打聽,了解到鄰縣一家小作坊恰好有存貨,但苦無銷路。他當機立斷,抵押了家中祖宅,又向一位遠房舅父借得高利貸,幾乎押上全部身家,以極快的速度吃下了這批貨,並想方設法見到了那位買辦。
麵對趾高氣揚的洋行買辦,年輕的沈佑不卑不亢,不僅展示了絲樣的上乘品質,更用略顯生硬但條理清晰的算數,當場核算出比市麵更優的報價和交貨時間,甚至提出了根據海上航運風險調整付款方式的建議。他的專業、果敢和對風險的認知,打動了那位見多識廣的買辦。這筆交易,讓沈佑賺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數額之巨,遠超他過去數年經營所得。
更重要的是,他借此搭上了怡和洋行的線,開始穩定地向洋行供應生絲。他將鋪子交給母親和一位老成夥計照料,自己則常駐上海,深入接觸這個光怪陸離的“十裡洋場”。他學習洋涇浜英語,研究國際貿易規則,觀察洋商的經營模式。他不再滿足於簡單的供貨商角色,開始嘗試自己組織船隊,將生絲直接運往上海,甚至動起了組織貨源直接出海貿易的念頭。
一次,他傾儘資金,組織了一支小型船隊,滿載生絲和茶葉,欲往南洋。不料,船隊在舟山外海遭遇罕見風浪,兩船傾覆,血本無歸。消息傳回,債主臨門,幾乎將他逼上絕路。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時刻,獨自一人在黃浦江邊,望著江上往來穿梭的外國火輪船,心中充滿了不甘與迷茫。但他沒有跳下去,反而被那些鋼鐵巨獸激起了更強的鬥誌——“彼能為之,我中華子弟為何不能?”
三、結識豪傑,暗通“逆”旅
為了償還債務、東山再起,沈佑不得不涉足一些更為灰色、甚至危險的領域。他憑借積累的信譽和靈活的手腕,開始為一些南北商幫調解糾紛,甚至參與了一些私鹽、漕糧的“漂沒”生意。在這個過程中,他三教九流的人物皆有接觸,鍛煉出極強的交際能力和危機處理能力。他也因此結識了一些江湖豪傑,以及一些對清廷不滿、暗中從事反清活動的會黨人士。
一次,他在漢口處理一批緊要貨物時,無意中卷入當地碼頭幫派與官府的衝突。官府欲以“通匪”罪名抓捕幫派頭目,而那位頭目曾在他困難時施以援手。沈佑利用自己對水路和官場規則的熟悉,巧妙設計,幫助那位頭目及其部分核心成員金蟬脫殼,遠走他鄉。此事雖風險極大,卻讓他在江湖上贏得了“講義氣、有擔當”的名聲,也讓他更深切地體會到清廷吏治的腐敗與底層民眾的苦難。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這些經曆,潛移默化地改變著他的思想。他親眼目睹洋貨傾銷對傳統手工業的衝擊,親身體會官府胥吏對商民的盤剝,也隱約感覺到這個龐大帝國正在從內部朽壞。他開始思考,除了個人致富,是否還能做些什麼?他與那些會黨人士的交往中,也聽聞了南方一些“異動”的風聲,心中隱隱有所期待。
四、慧眼識勢,投資“奇貨”
大約在柏淩雲於南方起事的前幾年,沈佑的生意已頗具規模,他恢複了“沈富安”這個更為吉利的本名,在東南商界已是小有名氣的“沈老板”。他不僅經營絲茶出口,還涉足錢莊、當鋪,甚至投資了新式的繅絲廠、小輪航運。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通過一位秘密會黨朋友,接觸到一批從廣東運來的“特殊貨物”——並非尋常商品,而是一批急需的西藥材、五金零件和若乾書籍圖紙。牽線的朋友語焉不詳,隻言是南方一位“大人物”所需,風險極高但利潤亦厚,且關乎“未來大勢”。
沈富安仔細查驗了那批貨物清單,特彆是那些書籍圖紙,涉及機械、格致之學,絕非尋常商賈或土匪所需。他聯想到近年來聽聞的關於南方革命黨人的零星消息,心中一動。他沒有過多追問,沉吟片刻後,做出了一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決定——不僅接下這筆生意,分文不取,還額外捐贈了一大筆銀錢,並通過自己的商業渠道,安全、迅速地將物資送達。
他當時未必確知那位“大人物”就是柏淩雲,但他憑借商人的敏銳直覺和長期對時局的觀察,判斷這是一筆值得投資的“奇貨”。他賭的,不是眼前的利潤,而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未來”。此後,他又通過不同渠道,暗中為南方起義軍提供了數次資金和物資援助,行動極為隱秘,連他最親近的家人和商業夥伴都未曾察覺。
五、風雲際會,投身洪流
北伐戰爭爆發後,局勢日漸明朗。當柏淩雲的大軍勢如破竹,克複北京,建立新朝的消息傳來時,沈富安知道,他賭對了。他並未急於表功,而是更加積極地利用自己的商業網絡,為北伐軍籌措糧餉,采購軍需,甚至利用與洋行的關係,為帝國暗中引進了第一批現代軍火製造設備和技師。
新朝定鼎新京,論功行賞。當朝廷使者帶著柏淩雲的親筆信和征辟詔書找到他時,沈富安並未感到意外。他平靜地處理了大部分商業業務,將家業托付給得力助手和子侄,隻身北上新京。麵對皇帝柏淩雲的親自接見和委以商部尚書的重任,他伏地叩首,說的不是謝恩,而是:“臣,商賈沈富安,願以微末之財,犬馬之勞,助陛下開創萬世基業,振興我中華商脈!”
他知道,從此以後,他不再是那個在商海中逐利、在風險中求存的沈老板,而是帝國這艘巨輪上,執掌經濟航向的舵手之一。他的舞台,從江南市廛、上海碼頭,擴展到了整個帝國,乃至整個世界。
尾聲
茶杯已涼,窗外夕陽西沉,將新京城的輪廓染上一層金輝。沈富安從回憶中抽身,深深吸了一口氣。早年那些跌宕起伏、刀頭舔血的經曆,早已沉澱為他眉宇間的沉穩與眸子裡不時閃過的精光。正是那些年的曆練,讓他深知民間疾苦、商賈不易,也讓他明白,沒有強大的國家作為後盾,個人的財富不過是無根浮萍。
他起身,走到牆邊懸掛的巨幅帝國工商礦業規劃圖前,手指輕輕劃過上麵標注的鐵路線、礦場、新興工業區。廢除科舉的震動、新式學堂的興建、漢陽鐵廠的爐火、帝國海軍的訂單……這一切,都需要海量的金錢來支撐。而他,沈富安,就是要為陛下、為帝國,籌措這如山的銀錢,疏通這經濟的血脈。
“路還長著呢……”他低聲自語,嘴角卻泛起一絲篤定的微笑。比起早年孤身闖蕩商海的凶險,如今有明君在上,有誌同道合的同僚在側,有整個帝國作為後盾,縱有萬難,又何足道哉?他的商海,如今已是這片古老而新生的中華大地,其未竟之誌,正隨著帝國的龍旗,一同昂揚,邁向那波瀾壯闊的寰宇舞台。
喜歡鐵血新華夏:龍騰寰宇請大家收藏:()鐵血新華夏:龍騰寰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