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靠近,那幾百名第七駐所的守軍就認出了他和他身後的旗幟。
這些剛剛還在鬼門關徘徊的士卒,臉上露出無比崇拜的神情。
“撲通!撲通!”
他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用儘全身力氣嘶吼。
“參見蒙恬將軍!”
聲音裡帶著劫後餘生的激動和對強者的無限敬畏。
然而,北涼鐵騎和燕雲十八騎卻紋絲不動。
他們隻是自發地圍成一個更緊密的圈,將白懷月護在最中心,警惕地看著那個獨自前來的人。
在他們心裡,隻有白懷月一個主子,什麼將軍元帥,都跟他們沒半毛錢關係。
蒙恬沒有在意這些人的“無禮”。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這麼能打的兵,自然配得上一個桀驁不馴的主帥。
他欣賞這種忠誠。
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個閉目調息的白袍青年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蒙恬的聲音洪亮,帶著一股軍人的爽利。
白懷月緩緩睜開眼,體內的氣血平複了些許,但臉色依舊蒼白。
他轉過身,對上了蒙恬。
“白懷月。”
“白懷月……”蒙恬念叨了一句,點了點頭,“好名字,雲破月來花弄影,有幾分意境。”
可當他看清那張臉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身子猛地一晃,險些從馬背上直接栽下去。
這張臉……
這眉毛,這嘴唇的輪廓,尤其是那種看誰都像看垃圾的淡漠神態。
跟那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至少有六七分像!
蒙恬的心臟砰砰狂跳,他強行穩住心神,腦子裡卻翻江倒海。
怎麼會這麼像?
他下意識地將白懷月和陛下的容貌在心中對比,越比越心驚。
不,不可能。
二十年前那件舊事,他略有耳聞,但知道的並不多。
那個孩子,不是早就……
蒙恬深吸一口氣,把這個荒謬的念頭強行壓了下去。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
自己真是魔怔了,差點就忍不住下馬跪拜,這要是傳出去,他蒙恬一世英名就全毀了。
太荒唐了。
白懷月察覺到了對方那種審視的、古怪的打量。
這種感覺,他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從之前的影密衛,到郡尉劉恒,再到眼前這個大秦頂尖將領。
為什麼這些大人物見到自己,都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
他心裡生出一股沒來由的煩躁和厭惡,看向蒙恬的姿態愈發冷淡,暗自戒備著。
蒙恬也發覺自己的失態讓對方不快了。
他尷尬地乾笑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然後衝著白懷月豎起一個大拇指。
“白懷月,你小子很不錯!”
“江山代有才人出,老子很看好你!”
白懷月隻是平靜地回了一句。
“將軍謬讚。”
不卑不亢,不喜不悲,仿佛蒙恬誇的不是他一樣。
蒙恬見他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也不再自討沒趣。
他調轉馬頭,奔向漁陽郡城。
“漁陽郡守城有功,本將要召集三軍,論功行賞!”
“也讓其他郡縣那些丟盔棄甲的軟蛋們看看,我大秦邊軍,到底是什麼樣的風采!”
漁陽郡郡尉府,堂內。
殘破的桌案上,擺著兩碗粗茶。
劉恒一條胳膊吊在胸前,另一隻手端著碗,一口灌了下去。
“蒙將軍,這次漁陽能守住,不是我劉恒的功勞。”
他放下碗,聲音沙啞。
“全靠白家那小子。”
蒙恬端著茶碗,沒有喝,隻是看著他。
“怎麼說?”
“胡人偽裝成牧民,是他第一個發現的。”
“要不是他,漁陽郡早就跟遼東那幾個郡一個下場了。”
劉恒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飛了出來。
“最後陣前斬將,您也看到了。”
“老夫這條命,這座城,都是他白懷月撿回來的!”
“沒有半句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