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城門緩緩打開。
胡人的騎兵如同開閘的洪水,亂糟糟地湧了出來,在城下列成一個歪歪扭扭的陣勢。
他們對著秦軍的方向,吹著下流的口哨,做著各種侮辱性的手勢。
“對麵的秦狗,快回家吃奶去吧!”
“哈哈哈哈,看他那細皮嫩肉的樣,怕是已經尿褲子了!”
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白懷月置若罔聞。
他的手,輕輕撫過腰間的定秦劍。
冰冷的劍鞘,仿佛還殘留著某個老人掌心的溫度。
他拔劍出鞘。
劍身如一泓秋水,映不出人影,隻映出一片血色。
他將劍鋒遙遙指向前方那片嘈雜的敵陣。
沒有戰前動員。
沒有慷慨陳詞。
隻有一個字。
“衝。”
他雙腿一夾馬腹,坐下那匹通體漆黑的戰馬發出一聲長嘶,第一個衝了出去。
在他的身後,燕雲十八騎如影隨形,在他左右展開,像一對黑色的羽翼。
再往後。
一萬北涼鐵騎,動了。
沒有呐喊,沒有嘶吼。
隻有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初時如雨打芭蕉,轉瞬便彙成奔雷。
大地震動。
黑色的鋼鐵洪流,以一種一往無前的決絕姿態,迎向了對麵那兩萬叫囂的胡計。
那股沉默的,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讓胡騎的笑罵聲都為之一滯。
數裡外的一處山包上。
三道身影靜靜矗立,俯瞰著即將碰撞的兩支大軍。
為首的,是一個黑袍白發的男人,身形挺拔如劍。
他身旁,一個身段妖嬈的紅裙女子,發出了一聲輕咦。
“這支騎兵……好強的煞氣。”
她指著白懷月身邊的護衛:“尤其是那十八個人,個個都是四品武夫。我們流沙的資料庫裡,怎麼從來沒記錄過這樣一支隊伍。”
另一個白衣勝雪的俊俏青年開口道:“這支北涼鐵騎,像是憑空冒出來的,領頭的人叫白懷月。”
黑袍白發的衛莊沒有說話。
他隻是看著那個一馬當先的白袍身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這支隊伍的整體實力,比不上大秦最頂尖的幾支王牌軍。”
“但這個領頭的,人狠話不多。”
“很對我胃口。”
白衣青年又補了一句:“師哥,羅網的驚鯢和掩日,也是衝著他來的。”
衛莊臉上的笑意收斂,一股無形的寒氣從他身上散開。
“哦?”
“那就有趣了。”
城外。
兩支洪流,即將相撞。
赫連圭的胞弟,赫連寶,正策馬立於胡軍陣後。
他看著對麵那支沉默得有些詭異的秦軍,嘴裡罵罵咧咧。
“裝神弄鬼。”
“等會兒衝起來,看老子不把你們的屎都打出來!”
他身邊的胡騎發出一陣哄笑。
然而,當那個白袍青年一馬當先,速度陡然加快時,赫連寶的笑聲卡在了喉嚨裡。
太快了。
那不是戰馬該有的速度。
白懷月人馬合一,化作一道白色的閃電,第一個紮進了胡騎散亂的前鋒陣列。
定秦劍抬起。
“劍二,兩儀相生並蒂蓮。”
一道凝若實質的劍氣橫掃而出。
劍氣在空中綻放,化作一朵巨大的蓮花虛影,聖潔而又致命。
蓮花過處,血霧噴湧。
最前排的數十名胡兵,連人帶馬,脖頸處出現一道整齊的血線。
下一秒,數十顆頭顱衝天而起。
無頭的屍身還保持著衝鋒的姿態,跑出幾步後才轟然倒地。
一招。
僅僅一招。
胡騎前鋒,便被清空了一片扇形區域。
山包之上,那名身段妖嬈的紅裙女子,紅唇微張。
“好霸道的劍氣。”
衛莊那張白發下的臉,終於有了一絲動容。
“有點意思。”
戰場之上,由不得任何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