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臨鹹陽。
右將軍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白懷月坐在書案後,麵前堆著小山一樣高的竹簡。
這些,都是今天從城西廢宅收上來的“自白書”。
上百名殺手,為了那個所謂的“加分”,為了向新主人表忠心,可以說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他們不僅把自己從小到大乾過的所有壞事都寫了出來,還把身邊同伴的黑料,賣了個乾乾淨g淨淨。
張三偷看王五老婆洗澡,李四在趙六的酒裡下瀉藥……各種雞毛蒜皮,亂七八糟的事情,層出不窮。
當然,其中也夾雜著大量有價值的情報。
比如,某個官員喜歡去哪家青樓,有幾個相好的;某個將軍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癖好;某支軍隊的糧草官,在暗中倒賣軍糧……
這些情報,就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將鹹陽城內盤根錯節的利益關係,清晰地展現在了白懷月的麵前。
他看得津津有味,時不時地拿起筆,在一些關鍵的名字上,畫上一個圈。
這些,都將是他未來可以利用的棋子。
“哥,你看這些玩意兒有啥用啊?一群殺手寫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冉閔坐在一旁,百無聊賴地擦拭著他的雙刃矛,嘴裡嘟囔著。讓他打架還行,讓他看這些字,比殺了他還難受。
“這可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白懷月頭也不抬地說道,“這叫‘投名狀’。他們把自己的把柄交到我手上,就等於把命也交給了我。以後,我讓他們往東,他們就不敢往西。”
“哦……”冉閔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接下來咱們乾啥?是不是該去找那個什麼‘玄翦’的麻煩了?驚鯢那娘們,天天念叨著她女兒,聽得俺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不急。”白懷月放下一卷竹簡,“東郡那邊,是塊硬骨頭,玄翦經營多年,根基深厚,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在動他之前,我們得先把鹹陽城裡的事情,理順了。”
“理順?”冉閔撓了撓頭,“還有啥事啊?那些不聽話的都宰了,剩下的也都服了,還有誰敢跟咱們過不去?”
“明麵上是沒有了。”白懷月笑了笑,“但暗地裡,盯著我們的人,可不少。”
他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就被人敲響了。
管家趙福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將軍,相國大人李斯,前來求見。”
“喲,說曹操曹操到。”冉閔眼睛一亮,“哥,這老小子三更半夜跑來乾啥?肯定沒安好心!”
白懷月嘴角微微上揚。
李斯。
這條老狐狸,終於坐不住了。
那天在胡亥府,嬴政那句“換一把更聽話的刀”,想必是把他嚇得不輕。
這幾天,他閉門思過,恐怕天天都在琢磨著,怎麼才能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怎麼才能修複和自己這個“新貴”的關係。
“讓他進來吧。”白懷月對著門外說道。
“是。”
很快,穿著一身便服的李斯,就在趙福的引領下,走進了書房。
他一進來,就對著白懷月,深深地鞠了一躬。
“下官李斯,深夜叨擾,還望將軍恕罪。”他的姿態,放得極低,完全沒有一國丞相的架子。
“相國大人言重了,快請坐。”白懷月站起身,客氣了一句,但並沒有真的去扶他。
冉閔在一旁,抱著胳膊,冷眼看著,連個招呼都懶得打。
李斯也不在意,直起身子,臉上堆著笑,目光在書房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了那堆積如山的竹簡上。
“將軍真是勤於公務,深夜還在處理公務,實在是讓我等汗顏啊。”他意有所指地說道。
“沒辦法,陛下信任,把天網這個爛攤子交給了我,總得做出點樣子來。”白懷月給他倒了杯茶,說得輕描淡寫。
“爛攤子?”李斯連忙擺手,“將軍說笑了。羅網……哦不,天網,乃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劍。如今此劍由將軍執掌,必能掃清六合,為我大秦,再立不世之功!”
一頂高帽子,先戴了過來。
“相國大人謬讚了。”白懷月抿了口茶,“不知相國大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
他不想跟這老狐狸繞圈子。
李斯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歎了口氣,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不瞞將軍,斯這幾日在家中閉門思過,夜不能寐啊。”他捶了捶自己的胸口,“胡亥公子和趙高,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斯身為百官之首,卻未能及時察覺,實在是罪該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