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懷月從鹹陽宮出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
冰冷的晨風吹在臉上,讓他因為熬夜而有些發脹的腦袋清醒了不少。他摸了摸還隱隱作痛的臉頰,扶蘇那一巴掌,打得還真是不輕。
他心裡談不上有多憤怒,隻是覺得有些可笑,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疲憊。
帝王之家,沒有兄弟。
嬴政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以前他覺得這話太冷血,可現在看來,這才是血淋淋的現實。
你把他當哥哥,他卻為了一個外人,為了那套可笑的儒家道理,跟你恩斷義絕。
也罷。
道不同,不相為謀。
既然扶蘇自己選擇了那條路,那以後,是死是活,就各安天命了。
白懷月深吸了一口鹹陽城清晨的空氣,那股子熟悉的,混雜著泥土和炊煙的味道,讓他紛亂的心緒平複了許多。
楚地,項羽,張良……
一想到這些即將登場的對手,他心底的疲憊便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興奮。
跟這些真正的梟雄鬥,才算有意思。
不過,在去楚地之前,鹹陽城裡,還有些垃圾需要清理乾淨。
“哥,你回來了!”
剛回到右將軍府,冉閔就跟一尊鐵塔似的迎了上來。他看見白懷月臉上的巴掌印,眼睛都紅了,渾身的殺氣壓都壓不住。
“哥!是不是扶蘇那小子乾的?我他媽現在就帶人去平了他的長公子府!”冉閔拎起牆角的雙刃矛,轉身就要往外衝。
“站住。”白懷月淡淡地開口。
“哥!”冉閔不甘心地吼道,“他都敢對你動手了!這還能忍?”
“我讓你站住。”白懷月的聲音依舊平淡,但冉閔卻激靈靈打了個冷顫,硬生生停住了腳步。他知道,白懷月真的動了氣。
“一巴掌而已,死不了人。”白懷月走到主位上坐下,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飲而儘,“他現在已經不是長公子了,被父皇圈禁在府裡,跟個廢人沒什麼區彆。你現在去鬨,反倒落人口實。”
“那……那就這麼算了?”冉閔覺得憋屈。
“算了?”白懷月冷笑一聲,“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他看著冉閔,眼神冰冷:“我讓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一提到正事,冉閔的神情也嚴肅起來。
“哥,你放心。天網的人已經全都撒出去了。按照你給的名單,昨晚連夜動手,已經抓了三十多個跟淳於越走得近的儒生。現在全都關在天網的大牢裡。”
“有沒有漏網之魚?”
“應該沒有。名單上的人,咱們都盯了很久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掌控之中。不過……”冉閔撓了撓頭,“抓人的時候,有幾個老家夥,嘴巴挺硬,一直在那兒喊什麼‘士可殺不可辱’,‘暴秦必亡’之類的屁話,還想反抗,被兄弟們打斷了腿。”
“打斷腿都是輕的。”白懷月麵無表情地說道,“這幫讀死書的廢物,平時除了動動嘴皮子,什麼都不會。國家養著他們,他們不思報國,反而天天在背後搞小動作,煽動人心。留著他們,就是禍害。”
白懷月心裡很清楚,對付這些儒生,不能光靠殺。
殺了他們,反倒成全了他們的“名聲”,讓他們成了後世儒生口中的“殉道者”。
對付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誅心。
把他們引以為傲的尊嚴和骨氣,一點一點地踩在腳下,碾得粉碎。讓他們知道,他們所信奉的那套東西,在絕對的權力麵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審問了沒有?”白懷月問道。
“還沒來得及。”冉閔說道,“這幫老骨頭,硬得很。我怕手下的人沒輕沒重,直接給弄死了,就沒讓他們用刑。”
“不用刑。”白懷月擺了擺手,“對付他們,用刑是最低級的手段。”
他想了想,吩咐道:“你這樣,把他們分開,單獨關押。彆給他們吃的,也彆給他們喝的。就讓他們在牢裡,好好看看,咱們是怎麼‘審問’犯人的。”
“找幾個罪大惡極的死囚,就在他們隔壁的牢房,給我往死裡打。讓他們聽著聲音,聞著血腥味,好好感受一下。”
“另外,去把他們家裡的人,全都給我‘請’到天網來。老婆、孩子、孫子,一個都不能少。也彆打,也彆罵,就讓他們,跪在牢房外麵,求他們的好丈夫,好爹爹,好爺爺,‘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