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夢看著白懷月遞到麵前的斷劍,身體微微顫抖。
她沒有接。
她隻是死死地盯著白懷月,那雙清澈的眼眸裡,充滿了混亂、不甘、憤怒,還有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
“你……到底是什麼人?”
她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個問題,不隻是問他的身份,更是問他,為何能擁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空手斷神兵,揮手殺數十人。
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她對武學的理解。
就算是她的師父,被譽為道家第一人的赤鬆子,也絕對做不到。
“我是誰,不重要。”白懷月收回手,隨手將那半截劍尖扔掉,“重要的是,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是繼續留在這裡,為你的‘道’,為你的師兄,跟我拚個你死我活?”
“還是,想明白了,乖乖跟我走?”
“跟你走?”曉夢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憑什麼?”
“就憑,我能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白懷月看著她,眼神裡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比如,是誰,告訴你你師兄的死訊?”
“是誰,給了你我的行蹤?”
“又是誰,安排了這些六國死士,在這裡,配合你演一出‘月下刺客’的好戲?”
白懷月每問一句,曉夢的臉色就白一分。
這些事情,都是那個神秘的“中年文士”通過信鴿傳達給她的。
她從未見過那個人,隻知道,那個人,似乎對天下大勢了如指掌,對白懷月的動向更是清清楚楚。
她本以為,那個人,是真心想幫助她報仇的同道中人。
可現在,被白懷月這麼一說,她心裡也泛起了嘀咕。
是啊,一個素未謀麵的人,為什麼,要這麼儘心儘力地幫我?
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看來,你也不是那麼笨。”白懷月看出了她的動搖,“你被人,當槍使了,小丫頭。”
“你口口聲聲,為了師兄報仇。可你,卻成了彆人,用來對付我的,一把刀。”
“而且,還是一把,隨時可以被丟棄的刀。”
“你胡說!”曉夢嘴上反駁,但心裡已經信了七八分。
“我胡說?”白懷月冷笑一聲,“那你告訴我,如果今天,你真的殺了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曉夢一愣,她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告訴你。”白懷月替她回答了,“大秦,會震怒。我手下的十萬百戰穿甲兵,會踏平你的太乙山。你的師父赤鬆子,你的那些師兄弟,都會因為你的‘壯舉’,而人頭落地。”
“而那個,躲在背後,給你送信的人,他會拍手稱快。他,用你一個人的手,就除掉了他最大的敵人,還順便,把道家天宗,也拉下了水,拖進了這天下紛爭的泥潭裡。”
“一石二鳥,好算計啊。”
白懷月的話,像一盆冰水,從頭到腳,澆在了曉夢的身上。
她,不笨。
相反,她很聰明。
隻是,她常年待在山上,不諳世事,心思單純,把人心,想得太簡單了。
她以為,世間之事,非黑即白,非對即錯。
她以為,報仇,就是拔劍相向,快意恩仇。
她從來沒有想過,這背後,還會有如此複雜的,陰謀和算計。
“那個人……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曉夢的聲音,有些乾澀。
“因為,他想,讓這天下,亂起來。”白懷月說道,“而我,是那個,想讓天下,安定下來的人。所以,我們,是天生的敵人。”
“他,想推翻大秦。而我,要守護大秦。”
“現在,你明白了嗎?你,從一開始,就站錯了隊。”
曉夢,沉默了。
她低著頭,看著地上那把斷掉的“秋驪”劍。
劍,斷了。
她的道心,也亂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正義的化身,是替天行道。
卻沒想到,自己,隻是彆人棋盤上的一顆,棋子。
一顆,隨時可以被犧牲的棋子。
這種,從雲端,跌落泥潭的感覺,讓她,無比的難受。
“那……我該怎麼辦?”
許久,她才抬起頭,茫然地看著白懷月。
這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向彆人,尋求幫助。
“很簡單。”白懷月說道,“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