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高趴在冰冷的地麵上,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劇烈顫抖,但他求生的本能,讓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說錯一個字,就是萬劫不複。
“陛下!”趙高抬起頭,那張平日裡陰柔的臉上,此刻寫滿了“忠誠”和“委屈”,“奴才承認,那個‘先生’,就是奴才。”
“但奴才,絕無,半點反叛之心啊!”
秦始皇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陛下,您想啊。”趙高的大腦飛速運轉,組織著語言,“白將軍,雖是天縱奇才,為我大秦,立下了不世之功。但是,他,畢竟太年輕了。”
“而且,他的崛起,太快了。快到,已經功高震主,威望,甚至,隱隱有超過陛下您和整個宗室的趨勢!”
“朝堂之上,百官,唯他馬首是瞻。軍隊之中,將士,隻知有右將軍,而不知有陛下!”
“長此以往,這,對我大秦的江山社稷,是福是禍,尚未可知啊!”
趙高的這番話,不可謂不歹毒。
他,這是在赤裸裸地,挑撥離間。
他,在賭。
賭這天底下,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容忍,一個功高震主的臣子。
尤其,是秦始皇這樣,猜忌心極重的雄主。
然而,秦始皇的反應,卻再次,出乎了他的預料。
“說下去。”秦始皇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趙高心中一橫,繼續說道:“所以,奴才,才鬥膽,自作主張,化身為‘先生’。奴才,不是要幫那些六國餘孽。奴才,是要,借他們的手,來為白將軍,製造一些‘麻煩’!”
“奴才,想看看,白將軍,在麵對這些內憂外患之時,會如何應對。也想借此,消耗一下他的精力,讓他,不至於,太過鋒芒畢露!”
“奴才,挑唆墨家,是想看看他的情報能力。聯係道家,是想看看他的武功深淺。撮合張良和項羽,是想看看他的統兵之能!”
“奴才,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替陛下您,試探白將軍的忠心和能力啊!”
“奴才,是想為陛下,磨礪出一把,真正,無堅不摧,又絕對忠誠的,利劍!”
“至於,勾結匈奴……”趙高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悲憤”的表情,“那更是,奴才為了引蛇出洞,故意放出的誘餌!”
“奴才,早就料到,白將軍,會識破奴才的‘計謀’。奴才,就是想借他的手,將那些,真正,心懷不軌,企圖勾結外族的國賊,一網打儘!”
“陛下,奴才,對大秦,對陛下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啊!求陛下,明察!”
說完,趙高,重重地,將頭,磕在地上,發出了“砰砰”的悶響。
一番話說下來,顛倒黑白,指鹿為馬。
將自己所有的陰謀詭計,都美化成了,為君分憂的“良苦用心”。
其心機之深,口才之好,令人歎為觀止。
如果,換做是扶蘇,或者胡亥在此,恐怕,真的會被他這番“肺腑之言”,給說動了。
可惜,他麵對的,是秦始皇。
是那個,千古一帝。
密室裡,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趙高,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冷汗,已經浸濕了他的後背。
他,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不知過了多久。
秦始皇,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得,很開心。
笑聲,在密室中回蕩,讓趙高,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趙高啊趙高。”秦始皇,笑夠了,才緩緩開口,“你,很聰明。”
“甚至,比朕想象的,還要聰明。”
“這番說辭,天衣無縫。若不是朕,早就知道你的底細,恐怕,還真的,要被你給騙過去了。”
趙高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和胡亥,在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嗎?”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一直想,除了白卿,然後,扶持胡亥上位嗎?”
“你以為,朕,不知道,你,早就和李斯,暗中勾結,想要,篡改遺詔嗎?”
秦始皇,每說一句,趙高的臉色,就白一分。
到最後,他,已經麵如死灰,眼中,隻剩下,無邊的絕望。
原來,自己的一切,都早就,暴露了。
自己,就像一個,在舞台上,賣力表演的小醜。
而觀眾,從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