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門血錨
老艄公的煙袋鍋子“梆梆”敲在禹王脛骨化石上,骨縫裡的青銅虱被震得簌簌掉落:“這鐵盒子埋了六十年,當年監察局的人用七條纖夫的命鎮住的!”他啐了口血痰,煙灰灑在鐵盒“小心輕放”的紅漆字上,“開盒那夜,江灘上全是啃骨頭的虱子,啃得跟磨豆腐似的響。”
慕容九辰蹲在龜裂的河床邊,指尖刮過盒蓋“戊戌零號”的血骨文——凹槽裡還粘著半片明黃綢緞,像是從裹屍布上撕下來的。江風卷著魚腥味灌進領口,他腕間舊傷突然針紮似的疼。
敖隱的龍紋刀突然插進泥地:“盒底壓著東西!”
刀尖挑出一截纏麻繩的纖夫脊骨鎖,鎖環刻著“1953.7.23”的日期,正是水文站長失蹤那天。鎖鏈末端拴著半張糧票,票麵水印被血漬暈成模糊的“調令”二字。
“是監察局的調兵牌...”老艄公的煙杆抖了抖,“當年七個纖夫被鎖在江底,脊梁骨都抽出來做了錨鏈!”
屍鼎浮江
鐵盒“哢噠”彈開的刹那,江心“咕咚”冒起三丈高的水柱。九尊裹滿淤泥的青銅犀牛尊浮出水麵,牛角頂著的顱骨燈盞裡,屍蠟混著桐油燒出藍火苗,照得江麵浮起密密麻麻的指甲蓋——全是溺死者的殘甲!
九辰從盒中取出本泛黃的《水文監測記錄》,紙頁粘著腦髓乾涸後的白膜。翻開首頁,血指印按在“夔門水眼坐標”旁,批注小字寫著:“戊戌年活祭三百嬰,鎮水眼者實為飼虱”。
江風突然轉向!
西陵峽北坡的纖夫號子碑“哢嚓”裂開,碑文被風雨蝕透的溝槽裡,滲出黑黢黢的油膏——細看竟是虱群裹著腦髓凝成的屍蠟。蠟油滴在江灘上,“滋啦”烙出“監察局”三個反寫篆字。
“原來水眼是虱子窩...”敖隱的刀尖挑起蠟塊,“當年他們用嬰屍喂青銅虱,養出了吃人腦的怪物!”
骨鏈驚變
碑石徹底崩裂時,江底傳來鐵鏈拖曳的悶響。三千根柏木樁從漩渦中升起,每根木樁都釘著塊北洋水兵的名牌,牌角粘著曬乾的海帶皮——海帶縫裡竟鑽出青銅虱,正啃食名牌上的生辰八字!
“快看水牌子!”老艄公突然嘶吼。
最大那根柏木樁上,用鐵鏈捆著具穿監察局製服的屍骸。屍身心口插著把鏽蝕的匕首,刀柄刻著“周雨·1983”——正是十年前沉江的女水文員!
九辰的舊傷突然崩裂,鮮血滴在屍骸腕骨上——那截手骨“哢噠”轉動,指向長江主航道圖上的紅圈:“三峽壩基應力點”。
“原來是她...”敖隱的龍鱗刀劈開屍骸胸腔,肋骨間卡著半塊玉璽——印麵“受命於天”被刀劃花,底下重刻著“人牲為祭”!
歸墟血漩
玉璽砸在江灘的瞬間,柏木樁突然倒轉!屍骸腹腔“嘩啦”瀉出黑水,水裡裹著幾十枚銀鈴鐺,每枚都刻著不同年份的“戊戌”字樣。鈴舌震動的嗡鳴聲中,江心裂開漩渦——
漩渦底沉著一口桐油棺材,棺蓋被頂開條縫,半隻枯手伸出縫外,指骨緊攥著泛黃的《長江纖夫名冊》,名冊最後一頁摁著七個血指印,署名竟是老艄公的本名!
“爹?!”老艄公的煙袋鍋子“當啷”落地。
他撲向棺材時,棺中猛地坐起具屍骸——朽爛的監察局製服下,胸骨竟與老艄公左肋的舊傷嚴絲合縫!
“當年你為活命,親手把七個兄弟鎖在江底...”屍骸的下頜骨“哢噠”開合,喉管擠出破風箱似的聲音,“現在該還債了!”
當屍骸的骨爪即將刺入老艄公心口時,夔門絕壁上突然傳來清冷女聲:
“監察局‘零號檔案’第三十七條——戊戌活祭案,結案。”
眾人抬頭,隻見黑袍女子立於風雨中,腰間玉牌刻著“總巡察使”。她指尖彈出一枚銅錢,“當”地擊飛骨爪,錢孔穿著的紅繩上,赫然係著半片“戊戌零號”鐵盒殘片!
“慕容九辰,”女子袖中滑出泛黃卷宗,“你可知這鐵盒裡裝的,是你親生父親的認罪書?”
江風掀起卷宗一角,露出血字署名——
慕容錚。
第十章完,本卷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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