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處的陰影裡，四個人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放輕了半拍。洞口的說話聲越來越近，夾雜著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咯吱”聲，像鈍鋸子在拉扯神經。小林攥著父親的皮筆記本，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封皮上磨舊的紋路硌得手心發疼——這本子裡藏著父親失蹤的線索，絕不能被洞口的人搶走。
羅薈英貼著冰冷的岩壁，慢慢挪到洞口側麵，借著洞外微弱的月光，隱約看到兩個模糊的身影。兩人都穿著深色的褂子，其中一個人手裡還拎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鎬頭，另一個人則不時探頭往洞裡張望，嘴裡嘟囔著：“巴特爾那小子肯定藏這兒了，老鬼說他最清楚洞裡的道道，找到他就能挖出‘七星坑’裡的東西。”
“七星坑？”羅薈英心裡一動，瞬間想起洞穴廳堂裡那些按北鬥七星排列的骨骸——原來那些骨骸所在的地方，被他們叫做“七星坑”。她剛要再仔細觀察，就聽到趙國軍在身後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轉頭一看，隻見趙國軍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洞外，示意她聽清楚兩人的對話。
“你說老鬼這次會不會真的來？”拎鎬頭的人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安，“當年他讓我們把‘坑’裡的骨頭挪了幾具，說是要引開後來人的注意，這都十年了，怎麼突然又提這事兒？”
“誰知道呢？”另一個人啐了一口，“聽說省裡派了考古的人來，老鬼怕他們挖著‘寶貝’，才讓我們來抓巴特爾——那小子爹當年是老鬼的跟班，肯定知道藏東西的地方。對了，你還記得十年前那個姓林的警察不？就是查牧民失蹤的那個，據說就是因為摸到了‘七星坑’的邊，被老鬼處理了，骨頭都混進‘坑’裡了。”
小林聽到“姓林的警察”幾個字，渾身一震，眼淚差點掉下來。羅薈英連忙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靜。洞外的兩人還在說話，拎鎬頭的人突然壓低聲音：“你聽，洞裡是不是有動靜？”
“彆疑神疑鬼的，這破山洞除了耗子就是蝙蝠，能有什麼動靜？”另一個人雖然嘴硬，但聲音還是不自覺地發顫，“我們趕緊進去搜搜，搜不到就撤，這黑風嶺的晚上邪乎得很，我可不想待太久。”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走進山洞。巴特爾突然從背包裡摸出一個火折子，悄悄點燃，又從懷裡掏出一把乾燥的艾草——那是他用來驅蟲的。他對著羅薈英比劃了一下，意思是等兩人進來就用煙熏。羅薈英點了點頭，接過趙國軍遞來的鐵鍬，緊緊握在手裡。
就在兩人的身影剛探進洞口時，巴特爾猛地將火折子扔向艾草堆，濃煙瞬間冒了起來，嗆得洞外兩人連連咳嗽。“什麼玩意兒！”“是煙！有人在裡麵！”兩人慌亂中轉身就跑，連鎬頭都掉在了洞口。
等外麵的腳步聲遠了，幾人才鬆了口氣。小林抹了把眼淚，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我父親的骨頭混進了‘七星坑’裡……那平台上的骨骸裡，是不是有我父親？”
羅薈英蹲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現在還不能確定，但至少我們知道了，你父親的失蹤和那個叫‘老鬼’的人有關，和那些骨骸有關。隻要找到老鬼，就能查清真相。”
趙國軍撿起洞口的鎬頭，仔細看了看：“這鎬頭的刃口很新，不像是用來挖礦的，倒像是用來鬆動岩石的——洞穴裡的塌方，說不定就是他們乾的。”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他們提到‘挪了幾具骨頭’，正好印證了我們之前的猜測，那些骨骸的排列是人為偽造的。”
巴特爾看著濃煙散去的洞口，眉頭緊鎖：“老鬼這個人很神秘，我小時候隻見過他一次，戴著個大帽子，看不清臉。我爹說他是‘做古董生意’的，具體乾什麼的從來不說。我爹去世前，曾把一個布包交給我，說要是老鬼來找他，就把布包給他。但這麼多年，老鬼一直沒露麵，我還以為他早就不在了。”
“布包呢？”羅薈英立刻問道。
“在我家的炕洞裡藏著。”巴特爾說，“我本來想一輩子都不碰它，可現在看來，那布包裡說不定藏著老鬼的秘密。”
天快亮的時候，洞外的狼嚎聲徹底消失了。四人決定先回紅格爾嘎查取布包，再重新返回洞穴調查。下山的路比來時好走了一些，晨曦透過雲層灑在黑風嶺的岩石上，給猙獰的山壁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小林走在最後，手裡緊緊攥著父親的筆記本，時不時翻開看看——本子裡的後半部分確實不見了，隻剩下前半部分的調查記錄，最後一頁畫著一個模糊的符號，像是北鬥七星的形狀，旁邊寫著“石頭開口，秘密自來”八個字。
“‘石頭開口’是什麼意思？”小林忍不住問道。羅薈英接過筆記本，盯著那個符號看了很久：“可能是指洞穴裡的某個岩石機關，隻要找到機關，就能打開藏著秘密的地方。”
趙國軍也湊過來看：“我昨天在洞穴裡檢查骨骸時，發現平台邊緣的一塊岩石顏色和其他的不一樣，當時沒在意，現在想想，說不定那就是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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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紅格爾嘎查時，天已經大亮了。巴特爾的家是一間簡陋的土坯房，院子裡堆著一些乾草和牛糞。他打開房門，徑直走到炕邊，蹲下身用鐵鍬撬開炕洞的石板，從裡麵掏出一個黑色的布包——布包已經褪色，上麵還沾著泥土，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就是這個。”巴特爾把布包遞給羅薈英。羅薈英小心翼翼地打開布包，裡麵裝著一本泛黃的線裝書和一張折疊的紙。線裝書的封麵上沒有字，翻開一看，裡麵畫著一些奇怪的圖案，像是墓葬的結構圖，還有一些看不懂的文字。而那張紙，是一張手繪的地圖，上麵標注著黑風嶺的地形，其中一個紅點正好對著他們發現的洞穴，旁邊寫著“七星坑”三個字，紅點下方還有一行小字：“暗門在後，玉開石裂”。
“‘玉開石裂’？”小林突然想到了什麼，從口袋裡掏出父親的玉佩，“難道和這個玉佩有關？”
羅薈英拿起玉佩，對照著地圖上的紅點看了看：“很有可能。這張地圖上說暗門在七星坑後麵，而打開暗門的鑰匙，可能就是這個玉佩。”
就在這時，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狗叫。巴特爾走到門口一看，臉色瞬間變了：“是村裡的二柱子，他怎麼來了？”
二柱子是村裡的牧民，平時遊手好閒，經常打聽彆人家的事。隻見他站在院子門口，眼神閃爍地說：“巴特爾，剛才看到你帶外人回來，是不是找到什麼好東西了？”
“彆胡說！”巴特爾皺著眉，“這是省裡來的同誌，來調查山裡的洞穴，沒什麼好東西。”
二柱子顯然不信，目光在屋裡幾人身上掃來掃去，最後落在羅薈英手裡的布包上：“那是什麼？是不是你爹留下的寶貝？”
趙國軍站起身，走到門口，語氣嚴肅地說：“我們是來執行公務的，無關人員請離開。”
二柱子被趙國軍的氣勢嚇到了，嘟囔了幾句，不情願地走了。但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屋裡的布包，眼神裡滿是貪婪。
“這個人不可信。”羅薈英關好門，“他剛才看布包的眼神不對，說不定會告訴彆人。我們得趕緊離開嘎查，回洞穴去。”
幾人收拾好東西，剛走出巴特爾家的院門，就看到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個黑影在晃動，像是在跟蹤他們。“是二柱子嗎？”小林緊張地問。巴特爾眯著眼睛看了看：“不是他，比二柱子高很多，像是昨天在山洞外遇到的那兩個人中的一個。”
“看來老鬼的人一直在盯著我們。”羅薈英說，“我們得加快速度，不能讓他們搶先找到暗門。”
再次回到洞穴時，已經是上午九點多了。洞穴裡的空氣依舊潮濕，彌漫著黴味和泥土的氣息。四人徑直走到廳堂的平台前，平台上方的塌方已經停止了，露出的岩石參差不齊。趙國軍指著平台邊緣的一塊岩石說：“就是這塊，顏色比其他的深，而且表麵很光滑，像是被人經常觸摸。”
羅薈英走過去，仔細觀察著那塊岩石——岩石呈長方形，上麵有一個小小的凹槽，形狀正好和小林的玉佩吻合。“就是這裡了。”她對小林說，“把玉佩放進去試試。”
小林深吸一口氣，將玉佩小心翼翼地放進凹槽裡。就在玉佩完全嵌入凹槽的那一刻，岩石突然發出“哢噠”一聲響，緩緩地向側麵移開，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正是地圖上標注的暗門。
暗門後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僅容一人通過。羅薈英舉著手電筒走在前麵，通道裡的空氣更加陰冷，牆壁上布滿了水珠，不時有水滴落在地上，發出“滴答”的聲響。走了大約二十米，通道突然開闊起來，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石室。
石室的中央放著一個石桌，上麵擺著一些陶罐和青銅器，看起來像是元代的文物。石桌旁邊還有一個木箱，裡麵裝著一些破舊的衣物和書籍。小林走到木箱前，突然叫了一聲：“這是我父親的筆記本！”
隻見木箱裡放著一本黑色的皮筆記本，正是他父親失蹤的那本的後半部分。小林激動地拿起來，翻開一看，裡麵記錄著他父親最後的調查經過：“1965年10月15日，跟蹤老鬼和巴特爾父親進入洞穴，發現七星坑後的暗門，裡麵藏著大量元代文物，老鬼是個文物販子，專門倒賣古墓裡的東西，牧民失蹤都是因為發現了他的秘密……10月16日，被老鬼發現，關進石室，他們要殺我滅口……”後麵的內容沒有寫完，筆記本的最後幾頁被撕掉了。
“我父親果然是被老鬼害死的！”小林的眼淚掉了下來，緊緊抱著筆記本。羅薈英拍了拍他的肩膀：“彆難過，我們已經找到了證據，一定會為你父親討回公道。”
趙國軍在石室裡四處查看，突然發現牆角有一個暗格：“這裡有個暗格！”他走過去，打開暗格，裡麵放著一個小小的木盒。木盒裡裝著一封信和幾枚印章，信上的字跡潦草，是巴特爾父親寫的：“老鬼逼我幫他倒賣文物，害死了很多人，我良心不安，但不敢反抗。這些印章是老鬼倒賣文物的證據，藏在這裡，希望有一天能有人發現，揭露他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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