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幕:齊父的真相
齊軍是被窯洞外的腳步聲驚醒的。
他靠在窯洞冰冷的土牆上,額角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那是昨天被人推搡時撞到青石板留下的。昏過去前的最後一幕,是個模糊的黑影站在石棺旁,像團化不開的墨,此刻想起來仍讓他後頸發緊。
“醒了?”毛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手裡端著個粗瓷碗,碗裡是冒著熱氣的玉米糊糊,“先吃點東西,郭維有話要問你。”
齊軍接過碗,指尖觸到溫熱的瓷壁,心裡卻涼得發顫。他小口扒拉著糊糊,目光落在窯洞角落——那裡還留著被翻動過的泥土,以及郭維昨天發現的那攤乾涸血跡,暗紅色的印記嵌在土縫裡,像塊洗不掉的疤。
郭維蹲在血跡旁,手裡拿著個放大鏡,見齊軍望過來,便招了招手:“齊軍,你過來看看這個。”
齊軍放下碗走過去,郭維指著血跡邊緣的一小塊織物殘片:“你認識這種布料嗎?像是粗麻布,上麵還沾著點黑灰。”
齊軍的目光剛落在殘片上,瞳孔突然縮了縮。他蹲下身,手指輕輕碰了碰殘片,聲音發顫:“這……這是我爹當年穿的工裝布。”
毛三和郭維對視一眼,毛三立刻追問:“你確定?”
“確定。”齊軍的聲音帶著哽咽,“1958年修水庫時,我爹在施工隊當搬運工,隊裡發的工裝就是這種粗麻布,袖口和領口會縫補丁。我記得他那件左袖肘有塊藍布補丁,跟這個殘片上的顏色一模一樣。”
郭維沉默片刻,從隨身的公文包裡拿出個牛皮紙袋,倒出裡麵的東西——是幾塊黑色的礦粉,還有一枚生鏽的鐵釘。“這是從老陳骨骸指縫裡找到的礦粉,和黑風嶺的煤礦成分完全一致。而這枚鐵釘,是在窯洞深處的土堆裡挖出來的,上麵的鐵鏽裡,也摻著同樣的礦粉。”
齊軍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他猛地抬頭看向郭維,眼眶通紅:“你的意思是……我爹的死,跟老陳的事有關?”
郭維還沒開口,窯洞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是負責看守陳老二的隊員跑了進來:“毛隊、郭老師,陳老二要見你們,說有重要的事要交代,關於修水庫時的一樁人命案。”
毛三立刻起身:“帶我們過去。”
陳老二被反綁在窯洞外的老槐樹下,臉上沾著塵土,左臉的刀疤在陽光下格外猙獰。見毛三等人過來,他抬起頭,眼神裡沒了之前的凶狠,隻剩一絲疲憊的麻木。
“我知道你們在查齊老栓的事。”陳老二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人是我殺的,十年了,也該說了。”
齊軍猛地衝過去,一把揪住陳老二的衣領,拳頭攥得發白:“你為什麼要殺我爹?!”
陳老二看著他,嘴角扯出個冷笑:“因為他多管閒事。1958年我來青龍村找我娘,那天晚上路過水庫工地,看見你爹在偷偷挖什麼東西。我躲在樹後看,發現他挖出來的是塊帶花紋的青磚,上麵刻著個獸首——跟我後來在黑風嶺找到的那個獸首有點像。”
“我當時就慌了,怕他挖出古墓的事傳出去,以後我沒法把老陳的骨骸埋進來。”陳老二的聲音越來越低,“我趁他不注意,從背後推了他一把,他掉進水庫裡,沒來得及喊救命就沉下去了。第二天施工隊說他是失足落水,沒人懷疑是我乾的。”
齊軍的身體晃了晃,若不是毛三扶住他,差點栽倒在地。他看著陳老二,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下來:“我娘這些年天天在水庫邊等,總說我爹會回來……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陳老二低下頭,不再說話,隻有肩膀微微顫抖。風刮過老槐樹的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無聲的歎息。
第五十五幕:獸首的鑒定
三天後,郭維帶著那尊金屬獸首,坐火車回到了北京。
國家博物館的鑒定室裡,幾位頭發花白的專家圍著獸首,手裡拿著放大鏡和測量尺,不時低聲討論著。獸首放在鋪著紅絨布的桌子上,通體呈金黃色,雖然表麵有些氧化發黑,但依舊能看出精致的紋路——獸首的眼睛是兩顆圓形的紅珊瑚寶石,瞳孔處還刻著細小的雲紋,嘴巴張開,露出尖銳的獠牙,脖頸處纏繞著藤蔓狀的花紋,末端墜著個小小的鈴鐺,輕輕一碰,還能發出清脆的聲響。
“從造型來看,明顯是突厥風格。”考古專家李教授指著獸首的獠牙,“突厥貴族常用獸首形的器物作為祭祀禮器,尤其是這種帶獠牙的造型,象征著力量和威嚴。”
另一位文物修複專家王老師,用棉簽蘸著少量酒精,輕輕擦拭獸首表麵的氧化層:“材質是純金,純度在九成以上。你們看這裡,”他指著藤蔓花紋的接口處,“采用的是唐代的掐絲工藝,把金絲掐成花紋後,再焊接到獸首上,這說明這件器物是唐代工匠製作的,融合了突厥文化和中原工藝。”
郭維拿出筆記本,認真記錄著專家們的話:“那它的年代能確定嗎?還有,它的用途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