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
暴雨像老天爺扯開了水袋,劈頭蓋臉砸在湘西苗寨的青石板上,濺起半尺高的水花。
夜色濃得化不開,隻有幾戶人家的竹窗透出微弱的油燈光,在雨幕裡晃悠悠像鬼火。
“嗚——嗚——”
突兀的蠱笛聲劃破雨夜的寂靜,不是苗寨日常祈福的悠揚調子,而是急促、尖銳,帶著生死一線的緊迫感。
夜離站在苗寨北門的了望塔上,青黑色的苗布披風被狂風卷得獵獵作響,他握著蠱笛的手指骨節泛白,眼底是與年齡不符的冷靜。
“都守住牆頭!蠱蟲陣不能破!”他的聲音穿透雨簾,清晰地傳到每個苗民耳中。
北門內的空地上,數百名苗民手持特製的竹管,跟著蠱笛的節奏齊齊吹動。
竹管裡飛出密密麻麻的蠱蟲,黑沉沉一片像移動的烏雲,順著風勢撲向寨門外的黑暗。
這些是苗寨世代馴養的護寨蠱,平時溫順如塵埃,此刻卻帶著護主的凶性。
唐雅剛衝到禁地入口的石碑前,還沒來得及研究碑上突然發亮的古文,就聽到身後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她猛地回頭,瞳孔驟然收縮——
寨門外的黑暗裡,湧出來一群“東西”。它們身形佝僂,皮膚呈青灰色,眼眶深陷,黑洞洞的眸子裡沒有絲毫生氣,正是被骨毒素操控的怨靈。
這些怨靈移動速度極快,無視暴雨的阻礙,像餓狼撲食般衝向苗寨的防線。
更可怕的是,當護寨蠱蟲撲到怨靈身上時,原本能瞬間取人性命的蠱蟲,竟像遇到了克星,紛紛落地抽搐,轉眼就變成一灘發黑的膿水。骨毒素的陰寒氣息順著風飄過來,唐雅聞到那股熟悉的腐臭混合著腥甜的味道,胃裡一陣翻騰。
“是骨毒素!它們把骨毒素注入怨靈體內了!”唐雅失聲喊道。
防線瞬間被撕開一道缺口。
一隻怨靈衝破蠱蟲的阻攔,嘶吼著撲向牆頭的一名年輕苗民。
那苗民嚇得臉色慘白,手裡的竹管都掉在了地上,眼睜睜看著怨靈枯瘦的爪子抓向自己的胸膛。
“小心!”
一聲急促的呼喊傳來,顧晏辰提著桃木劍從斜刺裡衝出來。
他身上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白色的內襯滲出血跡,被雨水打濕後緊緊貼在身上,顯得格外虛弱。
但他手中的桃木劍卻迸發出微弱的金光,精準地劈在怨靈的爪子上。
“滋啦——”
怨靈發出刺耳的尖叫,被金光灼燒的爪子冒出黑煙,踉蹌著後退了兩步。
顧晏辰趁機將那名苗民拉到身後,喘著粗氣叮囑:“守住位置,彆慌!”
可他剛說完,胸口就一陣劇痛,喉嚨發甜,一口血差點噴出來。
他急忙用手背捂住嘴,硬生生把血咽了回去。
之前與怨靈戰鬥時沾染的骨毒素還殘留在體內,剛才強行催動靈力,毒素又開始發作了。
“顧晏辰!”唐雅看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就想衝回去幫忙。
但她剛邁出一步,就看到更多的怨靈衝破了蠱蟲陣。
北門的牆頭已經失守,幾名苗民被怨靈撲倒在地,他們掙紮著想要反抗,可皮膚一旦接觸到怨靈,就立刻泛起黑紫,很快就沒了動靜,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下去。
夜離猛地加大了蠱笛的音量,笛聲變得更加尖銳,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隨著笛聲變化,從苗寨深處又飛出一批蠱蟲,這些蠱蟲通體赤紅,顯然是毒性更強的戰鬥蠱。
可即便如此,麵對帶著骨毒素的怨靈,也隻是勉強阻擋了片刻,就同樣紛紛斃命。
“唐雅!守住禁地!”夜離轉頭衝她大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骨蠱母體不能落入他們手裡!”
唐雅咬了咬牙,看著寨內慘叫連連的苗民,又看了看禁地入口那扇緊閉的石門。
可讓她眼睜睜看著顧晏辰和苗民們受難,她做不到。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帶著金光殺了進來。
慕容珩手持長劍,身後跟著幾名慕容氏的族人,他們的法器都散發著驅邪的光芒,一出現就斬殺了兩隻怨靈,暫時穩住了局勢。
“我來掩護你們!”慕容珩的聲音沉穩有力,“唐雅,你去禁地!顧晏辰,跟我守住北門!”
顧晏辰點了點頭,強撐著身體再次舉起桃木劍。
他看向唐雅,眼底帶著一絲溫柔和決絕:“去吧,這裡有我們。”
唐雅深深看了他一眼,轉身衝向禁地石門。
可就在她的手即將觸碰到石門上的機關時,眼角的餘光瞥見一道黑影從斜刺裡衝出來,目標正是顧晏辰——那是劉振國的親信,手裡握著一把浸滿骨毒素的短刀。
“小心背後!”唐雅失聲驚呼。
顧晏辰反應極快,猛地側身躲閃,短刀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帶出一道深深的傷口。
傷口瞬間發黑,骨毒素順著血液快速蔓延,顧晏辰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在地。
劉振國的身影出現在寨門外的高地上,他穿著一身黑色的中山裝,手裡把玩著一個黑色陶罐,嘴角掛著陰狠的笑容:“唐雅,彆白費力氣了。今天,苗寨和骨蠱母體,我都要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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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還在狂下,怨靈的嘶吼聲、苗民的慘叫聲、蠱笛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唐雅看著顧晏辰蒼白的臉,看著不斷倒下的苗民,心中怒火熊熊燃起。
第二幕
劉振國並沒有急於讓怨靈全麵進攻,反而揮了揮手,示意手下帶著一部分怨靈轉向苗寨中央的祭祀祭壇。
那裡是苗寨的聖地,供奉著苗族的祖先牌位,祭壇用青石板鋪成,中間有一個凹陷的凹槽,傳說裡麵流淌著苗寨的靈脈。
周世坤跟在劉振國身邊,手裡也提著一個黑色陶罐,他快步走到祭壇前,毫不猶豫地將罐子裡的骨毒素倒入凹槽中。
暗紅色的骨毒素接觸到祭壇的青石板,立刻發出“滋滋”的聲響,像是在腐蝕石頭。
“以骨為引,以毒為媒,喚醒沉睡的力量……”周世坤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在念某種邪惡的咒語。
隨著他的咒語,祭壇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
倒入骨毒素的凹槽發出暗紅色的光芒,光芒越來越亮,映照得周世坤的臉猙獰可怖。
祭壇周圍的地麵開始裂開無數細紋,從縫隙中冒出縷縷黑煙,黑煙中隱約有蟲子爬行的聲音。
“不好!他在血祭祭壇!”慕容珩一眼就看出了端倪,臉色大變,“這些骨毒素在喚醒祭壇下的屍蠱!”
話音剛落,就見無數隻通體發黑、長著倒刺的蟲子從地麵的裂縫中爬出來,正是被骨毒素操控的屍蠱。
這些屍蠱和苗寨的護寨蠱不同,它們沒有絲毫靈性,隻知道瘋狂攻擊一切活物,而且身上的毒素比怨靈更強。
更可怕的是,這些屍蠱並不攻擊怨靈,反而紛紛湧向苗民和慕容氏的族人。
一名慕容氏的族人沒來得及躲閃,被一隻屍蠱爬到了手臂上,屍蠱的倒刺瞬間刺入皮膚,他慘叫一聲,手臂立刻發黑腫脹,很快就失去了知覺,眼神變得空洞,轉而攻擊身邊的同伴——他被屍蠱控製了。
“這些屍蠱能操控人的心智!”慕容珩揮劍斬殺了那隻屍蠱,又一劍刺穿了被控製族人的胸膛,眼中滿是痛惜,“被叮咬的人,會變成反派的傀儡!”
唐雅原本已經衝到了禁地石門邊,看到祭壇的變故,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她回頭望去,隻見屍蠱越來越多,像黑色的潮水般湧向人群。
顧晏辰正艱難地抵擋著一隻怨靈的攻擊,他的肩膀不斷流出黑血,臉色蒼白如紙,顯然已經快撐不住了。
“顧晏辰!”唐雅心中一緊,再也顧不上禁地,轉身就往祭壇方向衝去。
“唐雅,你不能去!禁地更重要!”夜離想要攔住她,卻被幾隻怨靈纏住,根本抽不開身。他的蠱笛已經吹得嘴唇流血,可護寨蠱越來越少,根本擋不住屍蠱和怨靈的雙重進攻。
唐雅沒有回頭,她從腰間掏出幾張符籙,這是慕容氏正派贈予的驅邪符籙,威力比她自己畫的更強。
她一邊衝一邊念動口訣,將符籙擲向撲來的屍蠱。
符籙在空中燃燒起來,發出金色的光芒,落在屍蠱身上,瞬間將它們燒成了灰燼。
可屍蠱的數量實在太多了,燒完一批又來一批,根本殺不完。
唐雅很快就被逼到了祭壇附近,她看到周世坤還在念咒,祭壇的暗紅色光芒越來越盛,地麵的裂縫也越來越大,更多的屍蠱爬了出來。
“周世坤,住手!”唐雅怒喝一聲,縱身躍起,手中的桃木劍帶著靈力,劈向周世坤。
周世坤早有防備,側身躲開,反手一掌拍向唐雅。
他的手掌上沾著骨毒素,帶著一股陰寒的氣息。唐雅急忙側身躲閃,掌風擦著她的臉頰劃過,讓她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