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廢墟重新歸於混沌,但這次,廢墟不再是完全死的。李明的意識並沒有像他預想中那樣完全消散,而是被影子——那個成為了時間守望者的存在,吸收成了時間的烙印。他成為了裂隙的一部分,成了時間洪流中不再獨立的存在,而是彌漫於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未來的循環中。他的存在既是灰燼,又是基石。
這片廢墟依舊靜默地旋轉著,像一個不再運作的巨大齒輪。而在那片死寂的空間深處,一道新的裂隙忽然開始蔓延。
這縫隙和以往的循環裂縫不同,它並非源於時間內部的壓力失衡,而是由一種外在的、未知的力量撕裂了時間的壁壘。廢墟的守望者影子抬頭看向這道裂縫,它的投影發出低沉的笑聲:
“終於……有人要來了。”
裂縫中,漸漸飄出一個白色的鐘表殘骸。它是一隻機械表的玻璃表盤,指針永遠定格在了1159的位置。
隨著表盤飄出,一些奇怪的聲響隨之傳來,像是時鐘運作的嘀嗒聲,又像是淚水流淌的漣漪聲。廢墟的守望者沒有動,隻是注視著裂縫越來越大,隨後,一條人影從中緩緩走出。
那是一個穿著純白連帽衫的少年,臉龐被陰影遮蓋,但他伸出的手卻完全不同,那是一隻徹底燃燒著的左手,炭黑色的灰燼不斷從手腕上剝落,仿佛一個尚未完全燃儘的人偶。
——他是第102號目標。
第102號目標:自己的反麵
守望者影子的視線凝固了片刻,似乎對眼前出現的這個存在產生了些許興趣,它低聲道:
“果然……熔斷器開啟後的每一個循環,都該有一個新的‘反饋者’,而這一次,是徹底的反麵構造……”
第102號目標抬起頭,露出他的臉。
那是一張和李明一模一樣的臉。
隻不過,這張臉毫無血色,眼睛的位置是一片濃重的黑暗,像兩個無儘的深淵洞,仿佛能吞噬一切。他的笑容帶著一種虛假的溫暖,嘴唇微微裂開,露出一排尖銳的牙齒。
“守望者先生,好久不見。”第102號的目標輕聲說道,那聲音像是鐘表的機械聲,又像是某種刺耳的摩擦:
“我是您的遺產清理人,您賦予我的存在意義,就是清理前一個循環留下的廢料,對嗎?”
守望者影子的眼神似乎閃過一絲複雜,但它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少年。李明的記憶片段從少年身上湧現而現,守望者甚至從這些碎片中看到了李明曾經曆的一切痛苦、掙紮,以及他在最後一刻選擇成為廢墟的行為。
第102號目標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越來越清晰,漸漸帶著幾分癲狂,他緩緩蹲下,撿起了李明留在裂隙廢墟中的那半截燃燒過的指骨炭筆。
“這筆東西,還留著啊。”少年的聲音帶著一絲戲謔和譏諷,“您倒是念舊呢,守望者……不過,這筆東西可不屬於‘管理者廢墟’,而屬於我。”
守望者忽然感到一陣陌生而危險的壓迫感,這股氣息是它從未感受過的。第102號目標手中的炭筆忽然發出幽黑的光芒,他笑著站起身,那笑容比裂隙的深淵還要深邃:
“你把他的存在封印成了廢墟的投影,卻忘了,李明之所以會成為廢墟,是因為他在時間裂隙的循環中試圖‘背叛自己’。而我,卻是他的完全順從的那一麵!他拒絕接受的時間殺戮,我會笑著完成;他不敢去麵對的終極毀滅,我會笑著展開。”
守望者忽然覺得這個少年無比陌生卻可怕,因為少年的每一句話,都不像是在和它對話,而是在訴說某種更深處的“真理”:
“每一個管理者都會裂解,每一個廢墟都會孕育新的循環管理者,但唯獨李明無法理解的是——他對抗的並不是循環本身,而是對抗他自己。而我將擁抱這循環中的一切毀滅,成為所有被他所丟棄的碎片的主宰。”
第102號目標的真正目的
少年的話語中,守望者逐漸意識到,第102號目標並不像所有前輩的目標一樣,隻是單純被裂隙法則挑選出來成為新的管理者,他是李明的對立麵,是時間裂隙中最深層的自我反饋,是最極端的“完整李明”。
第102號目標繼續低語著,少年臉上的笑容忽然褪去,隻剩下了一片冷漠:
“我將用他拋棄的一切——包括那些被他認為是‘殘渣’和‘負擔’的,包括那些被他放棄的亡者執念與時間碎片,完成最終的熔斷逆反。也就是說,我將真正打開熔斷器的出口。”
守望者的眉頭深深鎖起,“你根本不知道出口意味著什麼。熔斷器的存在,本就是為了封鎖時間的完整出口,防止無限崩塌。你要是這麼做了,所有時間線都會崩解在混沌之中!”
少年發出一聲低沉的嗤笑,“崩解?不,守望者,你說得不對。混沌才是時間最真實的狀態,而被你們所守護的有序世界,不過是崩塌過程中的一塊虛假補丁。李明錯了,你也沒錯,真正錯的是時間本身,它試圖建立秩序,卻無法容納自身的混亂。我會將這混亂還原,而我會成為它的核心。”
少年的身體忽然飄離地麵,懸停在空中,他的笑聲不斷回蕩在廢墟中:
“你的任務已經無效了,守望者。我將代替李明,將循環升華為真正的崩解遊戲。”
守望者的掙紮:影子與廢墟的反噬
守望者看著這一幕,忽然感到一陣空虛的刺痛,就好像李明當年成為廢墟投影時,它第一次體會到的那種無助一樣。
“你真的覺得,你能逃脫循環的本質嗎?”守望者的低語帶了一絲疲憊。
第102號目標輕笑:“循環的本質?不,守望者,我要改變循環的定義。李明將一切廢料,包括他自己都歸還了廢墟,而我,要把這些廢料重新打磨成一件真正超越時間法則的武器,那就是——熔斷出口!”
“一旦熔斷器的管理者不再是循環的一部分,而是站在循環之外,時間將失去循環本身,而徹底坍塌成……”少年的語氣忽然加重,笑意消失,隻剩下冰冷,“永恒的虛無。”
守望者忽然試圖動手,它巨大的倒影籠罩住了第102號目標,但就在這時,少年的手中忽然出現了一幅燃燒的畫。
那是李明最後留下的《往生圖》。隻不過,這幅畫此刻不再像從前那樣燃燒著希望的光輝,而是呈現出一種純粹的黑色,像一個深邃的黑洞正在吞噬整個廢墟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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