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血契
焦屍複活的第七天深夜，青梧蹲在檔案室廢墟裡拾荒，指尖觸到半截銀鈴碎片時，突然聽見嬰兒啼哭。
那聲音從地底傳來，裹挾著青灰狐毛燃燒的焦臭味。她的指甲開始潰爛，潰爛處鑽出細小的銀鎖鏈，鎖鏈儘頭拴著一枚青銅鈴鐺——正是輝焰心臟裡炸裂的那枚。
“你果然能聽見。”
焦屍腐爛的右眼突然出現在她麵前，瞳孔裡映出青梧扭曲的麵容。青梧的影子在月光下裂開，左半邊身軀爬滿狐毛，右半邊卻浮現出李明嬰兒時期的青紫胎記。
“你才是鑰匙。”焦屍的聲帶像生鏽的齒輪摩擦，“輝焰燒掉的不是魂魄，是李明被剝離的……”
話音未落，青梧的右手指尖突然刺入自己眼眶。她挖出那枚胎記，胎記裡裹著的竟是半顆銀鈴碎片。碎片嵌入焦屍右眼的刹那，整條街巷的青銅燈柱齊齊炸裂，火焰中浮現出五十年前的畫麵：
年輕的李明抱著嬰兒跪在井邊，他將銀鈴刺入自己右眼，嬰兒的啼哭聲中，井水倒灌進他的七竅。九條青灰狐尾從他脊背炸出，纏住嬰兒繈褓上的雙生符咒。
“原來你才是李明。”焦屍的軀殼開始剝落，露出內裡青灰色的骨骼，“輝焰燒掉的，是你被詛咒的轉世之身……”
——青銅樹下
青梧在燃燒的街巷裡狂奔，身後追著九條狐尾幻化的黑影。她的影子突然掙脫本體，化作李明嬰兒時期的模樣，張開嘴咬斷狐尾。
血珠濺在青銅燈柱上，燈柱裂開的縫隙裡湧出腥臭黑水。青梧的潰爛指甲突然刺入地麵，整座城市開始塌陷，露出埋藏地心的青銅巨樹——樹根纏繞著無數青銅棺槨，樹冠上掛著億萬個銀鈴，每一枚鈴舌都在滴落黑水。
“歡迎回家。”
焦屍的聲音從樹心傳來。青梧抬頭望去，看見輝焰懸浮在樹冠中央。他的右眼徹底化作銀鈴，狐尾纏繞著五十年前的自己——那個跪在井邊剖出雙眼的嬰兒。
“這棵樹是雙生棺的根係。”輝焰的藍焰中浮現出記憶殘片，“每代李明都會被煉成守樹人，每代焦屍都會被釘進樹乾……直到你祖母用我的眼睛，種下最後一對雙生棺。”
青梧的潰爛右臂突然刺入樹乾，樹皮剝落後露出內裡蠕動的嬰孩。那些嬰孩的右眼全都被煉成銀鈴，胸口的烙印與焦屍如出一轍。最深處，她看見一具水晶棺材，棺內躺著的竟是五十年後的自己——她的身體正在狐毛化，右眼眶裡嵌著那枚青銅鈴鐺。
——鈴舌噬心
樹冠突然降下血雨，青梧的影子發出尖嘯。
輝焰的狐尾纏住她的脖頸，狐毛刺入皮膚後瘋狂增殖，在她鎖骨處結成雙生符咒。符咒灼燒的劇痛中，青梧聽見兩個重疊的聲音：李明在井底嘶吼，焦屍在樹根處獰笑。
“你祖母當年把雙生棺刻進我的骨髓。”輝焰的銀鈴右眼映出青梧的未來，“現在輪到你了——要麼把鈴舌釘進心臟，成為新的守樹人；要麼讓樹根吞掉你的魂魄，釋放所有被困的……”
青梧的潰爛右手突然抓住鈴舌。鈴舌上沾著的血跡開始蠕動，竟是五十年間所有被煉成守樹人的李明殘魂。當鈴舌刺入心臟時，她看見自己的血管變成青灰色狐毛，指甲蓋脫落處鑽出銀鎖鏈——那些鎖鏈另一端，全都在吞吃焦屍腐爛的軀體。
“錯了。”青梧的瞳孔裂開，右眼變成銀鈴，“你們都在騙我……雙生棺裡根本沒有什麼李明和焦屍，隻有被詛咒的樹靈！”
樹冠轟然炸裂，所有銀鈴同時墜落。輝焰的軀體在墜落中碳化，焦屍的殘骸卻化作黑水滲入樹根。青梧的右眼突然湧出黑水，水中浮現出真相：
所謂雙生棺，不過是樹靈吞噬輪回的誘餌。每代李明和焦屍都是樹靈分裂的意識，而她——才是樹靈真正的“核”！
——樹根噬魂
青梧在樹根深處蘇醒時，發現自己正跪在水晶棺裡。
她的右眼變成銀鈴，鎖骨處的雙生符咒纏繞著焦屍的殘魂。樹根在她身下蠕動，將無數青銅棺槨碾成粉末，那些棺材裡飄出的，全是不同年代的自己。
“該醒了。”
焦屍的聲音從樹根儘頭傳來。青梧看見五十年後的自己正躺在水晶棺裡，她的右眼被煉成銀鈴，胸口插著半截狐尾。更遠處，樹根穿透地殼，纏住整顆星球的岩漿——岩漿裡沉浮著億萬具青銅棺槨，棺蓋上全刻著“雙生共葬”。
青梧突然大笑，笑聲震碎了水晶棺。她拔下鎖骨處的狐尾，發現尾尖結著枚銀鈴。當鈴舌墜地的瞬間，所有青銅棺槨同時開啟，焦屍的殘魂從棺中湧出，彙聚成遮天蔽日的黑潮。
“你以為我想要輪回？”青梧的右眼銀鈴炸裂，黑潮中浮出樹靈的真容——那是一團蠕動的青灰色火焰，核心處嵌著兩枚交疊的銀鈴，“我要燒了這該死的樹，把你們這些輪回的囚徒……”
樹靈的火焰突然暴漲，青梧的右臂開始狐毛化。在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她看見樹根深處躺著一枚青銅鑰匙——鑰匙柄上刻著的，卻是她祖母的名字。
——鑰匙與嬰
青梧在街巷廢墟中醒來時，手中攥著半枚青銅鑰匙。
焦屍的殘軀正在她腳邊重組，李明的臉從黑水中浮出，衝她露出樹靈特有的青灰色微笑。遠處，青銅巨樹的根係破土而出，樹冠上掛著的銀鈴正在融化，滴落的水珠在地麵凝成血色嬰孩。
“該去見祖母了。”焦屍的聲帶裡混著樹靈的嗡鳴。
青梧舉起鑰匙，鑰匙柄上的名字突然扭曲成“青梧”。她終於明白雙生棺的真相——所謂輪回，不過是樹靈用曆代守樹人的記憶，喂養自己成長的養料。而此刻融化的銀鈴，正釋放出被吞噬的所有“李明”和“焦屍”。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煙霧時，青梧的右臂徹底狐毛化。她走向青銅巨樹，身後跟著億萬具正在融化的銀鈴。樹根深處傳來鎖鏈崩斷的聲響，某個被囚禁千年的存在，正發出與她相同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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