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睜開眼睛時，鼻腔裡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
他躺在醫院病床上，窗外是刺眼的白色天空。右手腕傳來細微的刺痛，他低頭看去，發現那裡纏著一圈繃帶，邊緣滲出些許暗紅。
“你終於醒了。”
熟悉的聲音從右側傳來。李明艱難地轉頭，看見阿蘅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她穿著他再熟悉不過的校服，可頸後那道暗紅色的符文卻依然清晰可見，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
“……我們逃出來了？”李明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
阿蘅輕輕搖頭，她的指尖撫過他的繃帶邊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易碎的夢境：“你昏迷了整整三天。醫生說你從樓梯上摔下來，頭部受到撞擊，輕微腦震蕩。”她頓了頓，“但沒人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跑到舊教學樓的樓頂。”
舊教學樓。
李明猛地閉上眼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夢魘學堂裡扭曲的走廊、血色的試卷、校長腐爛的麵孔，還有阿蘅碎裂成光點的身體……
“它還在繼續。”他低聲說。
阿蘅的眼神驟然一暗。她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展開後遞給他。那是一張泛黃的舊校報，頭版頭條赫然印著幾個血紅大字：
《十年前學園集體昏迷事件真相查明》
報道下方附著一張模糊的照片——一群穿著舊式校服的學生倒在教學樓天台，他們的表情凝固在驚恐中，而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女孩，側臉與阿蘅幾乎一模一樣。
“十年前……”李明喃喃道，“那時候的你……”
“我早就死在那場輪回裡了。”阿蘅打斷他，聲音平靜得可怕，“現在的我，不過是夢境殘存的執念。”她的指尖緩緩收緊，紙頁發出細微的撕裂聲，“而你，是唯一能打破這個詛咒的人。”
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鈴聲。李明循聲望去，看見窗外的校園裡，學生們像提線木偶般整齊劃一地走向教學樓——他們的動作僵硬而機械，臉上帶著相同的麻木表情。
“時間到了。”阿蘅站起身，旗袍下擺無風自動，“輪回的間隙正在關閉，你必須找到‘門’，否則一切都會重置。”
“等等！”李明抓住她的手腕，“如果我再次失敗……”
“那就再試一次。”阿蘅笑了，那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畢竟……”她的指尖突然變得透明，像即將消散的煙霧，“我們之間，還剩最後一次機會。”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模糊，如同被水浸透的墨跡。李明拚命想要挽留，卻隻抓到一片冰涼的虛無。
現實·第三節課間
李明猛地從課桌上驚醒，冷汗浸透了後背。教室裡嘈雜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同學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聊天，陽光透過窗戶灑在課桌上，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
可他的右手腕仍然隱隱作痛。
他低頭看去，繃帶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淺淺的紅痕，形狀像極了某種古老的符文。
“喂，李明！”前桌的同學拍了拍他的肩膀，“發什麼呆呢？老陳叫你去辦公室拿作業本。”
李明點點頭站起身，卻在轉身的瞬間僵住了——走廊儘頭的窗戶反射出一道熟悉的身影。那是一個穿著月白色旗袍的女孩，她站在逆光中，發梢微微飄動，頸後的符文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
李明追了出去，可走廊儘頭空無一人，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那裡不知何時多了一片乾枯的梅花花瓣。
午夜·廢棄校舍
月光如水般傾瀉在破敗的教學樓上。李明站在鏽跡斑斑的鐵門前，手中緊握著那片梅花花瓣。風吹開褪色的校牌，露出下方一行模糊的小字：
“私立青藤學園·創立於1947年”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灰塵在光束中飛舞。黑暗中，隱約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像是無數靈魂在低語。
李明舉起手電筒，光束照亮了前方的走廊——牆壁上掛滿了一模一樣的照片，每張照片裡的學生都擺著相同的姿勢，臉上帶著相同的微笑。
而在走廊儘頭，一扇漆黑的大門靜靜佇立。
門板上刻著一行字：
“歡迎回來，李明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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