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
這是李明恢複意識時的第一感受。濃重的鐵鏽味混雜著腐肉的甜腥，像一塊浸透鮮血的抹布堵住他的口鼻。他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跪在圖書館的地板上，右手小指已經不見蹤影，斷口處白骨森森，鮮血正順著指縫滴落在地，形成詭異的符號——三條彎曲的欄杆組成形狀。
又...回來了？他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左手掌心突然傳來刺痛，低頭看去，一個全新的血鏽符號正在皮膚下浮現，像是有無數螞蟻在血管裡爬行。這個符號比之前的更加複雜，邊緣還帶著鋸齒狀的突起。
走廊上傳來哢嗒哢嗒的腳步聲。
李明本能地縮進書架後麵。那聲音很輕，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神經上。隨著腳步聲接近，一股更加濃烈的腐臭味飄了過來——那是墨水混合著腐肉的氣味，令人作嘔。
一個身影出現在走廊儘頭。
那是個女生，穿著青藤高中的校服，但衣服已經被墨水浸透，從頭到腳都是漆黑的液體。她的頭發黏在臉上，五官扭曲成極度驚恐的表情。最可怕的是她的皮膚——表麵布滿細小的墨點，那些墨點正在緩慢移動，就像活著的蟲子。
張...美琪？李明顫抖著認出了這個女生。十年前，她因為成績優異被霸淩，最終在廁所隔間裡被灌滿墨水窒息而死。
女生的脖子突然以不可能的角度扭動起來，頭部180度旋轉，空洞的眼眶直勾勾地盯著李明藏身的位置。她的嘴唇蠕動著，發出咯咯的聲響，像是卡住的磁帶：
幫...幫我...拍...照...
李明的胃部一陣絞痛。這段記憶突然清晰起來——十年前的那個下午，他躲在廁所隔間外，用手機拍攝了張美琪被霸淩的全過程。當時他告訴自己這隻是記錄證據，但實際上從未把視頻交給任何人...
不...不是這樣的...他喃喃自語，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無法移動。張美琪的身體開始膨脹，衣服下的皮膚像吹氣球一樣鼓起來，墨汁從每一個毛孔裡滲出，在地板上彙成黑色的溪流。
一聲輕響，李明的手機突然在口袋裡震動。這個聲音在死寂的圖書館裡如同驚雷。張美琪的身體猛地僵住，然後以更加恐怖的速度膨脹起來，墨汁從她的七竅噴湧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張巨大的臉——那是李明自己的臉，正對著他露出猙獰的笑容。
你拍得真好啊，明哥。那張臉用李明的聲音說道，要不要再看一遍？
無數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
——他舉著手機的手在發抖，屏幕裡張美琪正在被灌墨水；
——他刪除了原始視頻，卻偷偷保留了一份壓縮副本；
——他在班級群裡匿名發了張模糊的截圖，配文哈哈哈活該；
不...我沒有...李明捂住頭跪倒在地。張美琪的身體突然爆裂開來，黑色的墨汁像噴泉一樣射向四周。那些墨汁落在書架上，書籍瞬間腐爛；落在地板上，縫隙裡爬出無數隻黑色的手...
找到你了。
蘇晚晴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李明不敢回頭，但他知道那個腐爛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後。墨汁形成的李明臉龐突然露出詭異的微笑：
你以為隻有她們？看看你的左邊。
李明用餘光瞥見另一個身影——那是個男生，胸口插著一把美工刀，鮮血順著刀柄滴落。是王浩，因為成績差被老師當眾羞辱後跳樓的學生。現在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李明，嘴角流著血沫：
你當時也在場...你笑了...
李明的意識開始模糊。更多的記憶碎片閃現：他在走廊上圍觀王浩被老師辱罵；他拍下了王浩跳樓的瞬間；他把照片設成了手機壁紙...
時間到了。蘇晚晴冰冷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他發現自己正站在廁所隔間前，麵前的門板上布滿抓痕，像是有人在裡麵瘋狂掙紮過。地上有一灘暗紅色的液體，散發著鐵鏽味。
鑰匙。
他的目光被門縫裡露出的金屬反光吸引。沾滿血跡的備用鑰匙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在召喚他。當李明的手指即將觸碰到鑰匙時，一陣劇痛突然從左手傳來——無名指關節處傳來一聲脆響，整根手指軟綿綿地垂了下來。
啊！！！
他慘叫著跪倒在地，鮮血從斷指處噴湧而出。更可怕的是，那些鮮血在地上彙聚成一個新的符號，比之前的兩個更加複雜，中心是一個扭曲的人臉輪廓...
第二次輪回結束。蘇晚晴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下次見麵時，你會失去更多。
李明掙紮著抬頭，看到整個廁所隔間正在融化。牆壁變成粘稠的黑色液體，馬桶裡湧出無數隻手，天花板垂下的水管變成了一條條蠕動的舌頭。而在這一片混亂中，張美琪和王浩的怨靈正朝他緩緩走來，她們的身體不斷滴落著墨水和鮮血...
承認吧...你就是凶手...
當李明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躺在教室的課桌前。右手小指和左手無名指都不見了，斷口處白骨森森。更可怕的是，他的左手手掌上，第三個血鏽符號正在緩緩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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