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碎片靜靜懸停於光門中央,像一顆被時間封存的心臟。當三人掌心相貼,它忽然發出“咚——咚——”的脈動,與心跳同頻。李明感到那股洪流不再冰冷,而是帶著初春溪水的溫度,衝刷過每一條乾涸的河床。
阿蘅的右眼倒映出更古老的畫麵:初代獵痕者並非戰士,而是一位失去女兒的母親。她在極晝之地用記憶之力雕刻冰棺,讓女兒的笑聲永遠回蕩在極光裡。
輝焰的火焰不再是暴躁的紅,而是一片安靜的赤金,像餘燼裡最後的溫度。他第一次明白,“毀滅”與“守護”本是一枚硬幣的兩麵——燒毀腐朽,才能留下新生。
埃蘭輕聲吟誦,語調像風吹過殘卷:“碎片不會給予答案,它隻會把你們曾逃避的問題,重新擺到麵前。”
話音未落,水晶表麵浮現一道裂痕。裂痕裡滲出淡金色的霧,凝成一行新的文字:
“若欲前行,必以真名獻祭。”
“真名?”阿蘅喃喃。她的右眼驟然刺痛,記憶之瞳的視界被撕開一道裂口,露出一片漆黑深淵。深淵裡,有另一個自己正對她無聲呐喊。
李明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喚他的小名——“阿遲”。那是他從未告訴任何人的秘密。
輝焰的火焰則低低地“劈啪”一聲,像柴火在冬夜裡歎息。他的真名並非“輝焰”,而是“燧影”——那個在災荒年裡被村民驅趕的“不祥之子”。
石碑後的光門開始坍縮,碎片發出尖銳的蜂鳴,仿佛在催促。
三人相視一眼,同時開口——
“我願以真名,換此路同行。”
聲音重疊的刹那,碎片炸裂成千萬光屑,卻沒有四散,而是化作三條細線,分彆纏上他們的手腕。那是一條由金色符文編織的“記憶之索”,索上每隔一段便嵌著一枚極小的鏡麵,映出他們最不願直視的畫麵:
?李明跪在一片焦土上,懷裡抱著早已冰冷的阿蘅;
?阿蘅在空無一人的圖書館裡,翻開一本空白族譜,上麵沒有她的名字;
?輝焰站在燃燒的小鎮中央,火焰像荊棘一樣從他胸口穿出。
“這就是代價,”埃蘭的聲音帶著憐憫,“每一次使用碎片,你們都必須凝視自己的‘終局’。直到……學會原諒。”
金色之索牽引著他們,沿著一條被苔蘚覆蓋的石階深入山腹。空氣越來越潮濕,牆壁上浮現出淡藍色的光斑,像無數漂浮的記憶水母。
儘頭是一處圓形競技場,中央立著一根斷裂的圖騰。圖騰表麵布滿爪痕與焦痕,仿佛曾被巨獸撕咬。
“初代獵痕者的最後一課,就在這裡。”埃蘭抬手,圖騰殘樁忽然滲出銀色液體,凝成一位半透明的老者。老者的右眼是空洞,左臂隻剩白骨,卻帶著慈祥的笑。
“歡迎來到‘幽魂訓練場’。”老者的聲音像風吹過蘆葦,“擊敗我,你們才能帶走碎片的核心——‘希望之芽’。”
話音未落,老者的身影驟然分裂,化作三團灰霧,分彆撲向三人。
?灰霧一觸及李明,便化作無數黑色利刃,每一把都刻著“失敗者”的字樣;
?阿蘅被拖入一片鏡湖,湖麵漂浮著無數“遺忘”的碎片,每撿一片,她的身形就淡一分;
?輝焰的火焰被灰霧浸透,變成黏稠的鉛灰,溫度儘失,隻剩刺骨冰寒。
“不要對抗,”埃蘭的聲音遠遠傳來,“去‘傾聽’。”
李明閉上眼,任由利刃穿透身體。在劇痛中,他聽見利刃裡傳來幼時的自己躲在衣櫃裡哭泣的聲音。他伸手抱住那個孩子,輕聲說:“你已經足夠勇敢。”利刃化作光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