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艦降落在暗星核母核的核心時，舷窗外的星光徹底消失了。
這裡沒有星塵，沒有星雲，隻有一片凝固的“黑暗”——像被揉皺的黑絲絨，又像被凍結的墨汁。老者的星核灰色石核）懸浮在腳邊，裂紋裡滲出的金光剛觸碰到黑暗，就被吞噬得乾乾淨淨。
“這裡的引力……”阿蘅的藤蔓突然繃直，葉片上的琥珀色花紋全部熄滅，“不是宇宙的引力，是‘情感引力’。它在拉扯我們的記憶，想把我們都拖進黑暗裡。”
妹妹的水晶串發出刺目的紅光。她能感覺到，那些被母核吞噬的情感碎片正在這裡聚集——被遺忘的愛、未說出口的抱歉、來不及告彆的遺憾，像無數條黑色的藤蔓，正從四麵八方纏上她的腳踝。
“歡迎來到‘暗核之淵’。”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眾人轉身，看見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身影。她的頭發是散亂的銀灰色，遮住了半張臉；脖頸間掛著一條破碎的星鏈，每顆星子都黯淡無光；最醒目的是她的眼睛——左眼是燃燒的紅色，右眼是凝固的黑色，像兩團永不熄滅的火焰與冰。
“是母核。”星語的雙色星核劇烈顫抖，“她殘留的黑暗力量……比我想象的更強。”
母核的左手按在胸口，那裡有一個巨大的空洞——那是守序者殘魂的所在。她的右手則握著一柄黑色的劍，劍刃上流淌著暗紫色的光，每道光都裹著被撕裂的情感：“你們以為……喚醒了守序者的殘魂，就能讓我放下仇恨？”
“不是放下。”妹妹上前一步，水晶串的紅光映著她的眼睛，“是‘記得’。記得你曾經愛過，記得你曾經溫柔，記得……你和我們一樣，都是宇宙的孩子。”
母核的笑聲像碎玻璃摩擦：“記得？我記得的是背叛！是守序者用光困住我，是其他星核用情感吞噬我！我記得的是……”她的右眼突然流出黑色的淚，“我記得我最愛的星核，被撕成碎片時，它在喊‘媽媽救我’……”
“那是幻覺。”老者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的星核灰色石核）突然裂開，露出裡麵淡紫色的光——那是永恒星核的記憶投影，“你看到的是母核自己撕裂的星核，是你把它們當成了‘最愛’。守序者從未傷害過你，它隻是……”
“閉嘴！”母核的劍刺向老者，黑色劍刃擦過他的衣角，瞬間燒出一個焦黑的洞，“你們都想讓我變成‘好人’，但我不配！我已經被仇恨浸透了，連血液裡都流著黑暗！”
她的劍轉向妹妹。妹妹的水晶串突然炸開，十二顆小水晶化作十二道光盾，擋在身前。但光盾剛碰到劍刃，就被腐蝕出一個個窟窿。
“沒用的。”母核的紅色左眼泛起瘋狂的光，“這裡的黑暗是我的力量，你們的愛……太弱了。”
星艦的防護盾在黑暗中失效了。
眾人被迫撤退到星艦的休息艙，老者緊急啟動了“記憶屏障”——這是他用永恒星核的記憶碎片製作的最後防線，能暫時隔絕黑暗的侵蝕。
“屏障隻能撐三個小時。”老者的額頭滲出汗珠，“我們必須在這之前，找到母核的‘情感核心’。”
“情感核心？”蘇晚晴翻出李昭明的實驗日誌，“李昭明說，每個星核都有‘情感核心’，是它最本真的記憶。母核的核心……可能藏在她的‘創傷記憶’裡。”
“創傷記憶？”阿蘅皺起眉頭，“是母核被守序者封印時的記憶？”
“不。”星語的雙色星核突然發出微光，“是守序者犧牲前的記憶。母核的核心，其實是它對守序者的‘愧疚’。”
眾人陷入沉默。
這時，妹妹的水晶串突然輕輕震動。她閉上眼睛，聽見了小棠奶奶的聲音：“囡囡，要記住哦，就算星星熄滅了，我們織的毛線裡，還藏著它們的光。”
她睜開眼睛，看向蘇晚晴：“小棠奶奶的毛線……是不是藏在母核的核心裡？”
蘇晚晴翻開詩集，裡麵夾著的毛線團突然泛起暖黃色的光。那光芒穿透黑暗，照在母核的劍上——劍刃上的暗紫色光開始動搖，露出裡麵淡金色的紋路。
“是守序者的光！”老者驚呼，“母核的劍，是用守序者的星核碎片鍛造的！”
母核的身體劇烈顫抖。她握著劍的手開始發抖，紅色左眼中的瘋狂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痛苦：“這把劍……是守序者用自己的星核鑄的。它說……‘用我的光，斬斷你的仇恨’。”
“守序者從來沒有恨過你。”星語輕聲說，“它隻是想幫你。”
母核突然扔掉劍。劍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是淡金色的，和守序者的光同頻：“我……我不想恨的。可我控製不住……”
“我知道。”妹妹走上前，伸出手，“我也經曆過。失去小棠奶奶時，我也想過‘如果世界上沒有星星就好了’。但後來我發現……”她的指尖輕輕碰了碰母核的手背，“愛不是‘沒有失去’，是‘失去後依然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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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核的手指微微蜷縮。她看著妹妹掌心的水晶串，那裡映著小棠奶奶的笑臉，映著蘇晚晴的詩集，映著所有“星星的孩子們”的愛。
“我……”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想起來了。守序者最後說的話是……‘替我抱抱我的孩子們’。”
母核的核心終於暴露出來。
它藏在她的胸腔裡，是一顆淡金色的星核，表麵布滿裂紋，每道裂紋裡都流著淡金色的光——那是守序者的殘魂。
“原來……”老者喃喃道，“母核的核心，是守序者的星核。”
“不。”永恒星核的聲音從星艦外傳來，“是‘愛’的星核。”
星艦的防護屏障突然消失。永恒星核漂浮在艙外，它的光穿透黑暗，照在母核的核心上。守序者的殘魂從星核裡升起，化作一道淡紫色的光，輕輕抱住母核。
“對不起。”守序者的聲音溫柔而清晰，“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從未怪過你。”
母核的身體劇烈顫抖。她的紅色左眼變成了淡紫色，黑色右眼也泛起了金色的光：“你……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不。”守序者的光溫柔地包裹住她，“我是來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你的孩子們，你的同伴，所有被你傷害過的人，都願意原諒你。”
母核的眼淚止住了。她抬起頭，看向艙內的“星星的孩子們”。妹妹的水晶串在發光，蘇晚晴的詩集在發光，阿蘅的藤蔓在發光，輝焰的火焰在發光，小螢的水晶串在發光……所有光芒彙聚成一條星河，流向母核的核心。
“我……”母核的聲音哽咽了，“我想和大家一起……看星星。”
暗星核母核的核心徹底碎裂了。
淡金色的光從碎片中湧出，包裹住所有被母核吞噬的情感碎片。那些被遺忘的愛、未說出口的抱歉、來不及告彆的遺憾，都在光芒中重新凝結成星核——有的像粉白的晨曦，有的像赤金的火焰，有的像墨藍的深海，有的像溫暖的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