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龍”基地深處,時間仿佛被拉長、扭曲。中央控製室的穹頂星空依舊在緩緩流轉,投射下冰冷而恒定的光芒,映照著環形平台上幾個沉默而忙碌的身影。
林啟靠坐在主控台前的椅子上,臉色蒼白,額角不斷滲出細密的冷汗。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冰涼的金屬台麵,試圖用這細微的規律動作,來對抗腦海中那片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的低語。那是“元”消失後留下的空洞,以及那場數據汙染未能完全清除的殘渣。它們像背景噪音,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充滿了扭曲的惡意和難以理解的碎片信息,不斷侵蝕著他的專注力。
陳深站在他身旁,目光大部分時間都落在麵前懸浮的幾麵光屏上。屏幕上顯示著基地各區域的實時監控、能源衰減曲線、以及最重要的——位於b2層生物實驗室內的,那個多功能生物組織培養設備的運行數據流。他的站姿依舊筆挺,但眉宇間凝聚的沉重,比麵對任何實體怪物時都要深刻。
小張和小孫則守在通往生物實驗室的通道口,如同兩尊緊張的門神。王姐腿傷未愈,坐在輪椅上,被安置在控製室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她的目光同樣緊盯著主屏幕,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根金屬拐杖。
整個控製室彌漫著一種壓抑的、等待審判般的寂靜。隻有“燭陰”那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偶爾打破沉寂,彙報著各項參數的微小變化。
“生物培養液注入完成。環境參數穩定。權限密鑰能量引導……開始。”
主屏幕上,代表金屬盒子殘存能量的那絲微弱光點,被精確地引導,注入到培養艙內那團懸浮在營養液中的、最初隻是普通生物基質的粘稠物質中。
幾乎在能量注入的瞬間,監控畫麵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那團生物基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瘋狂地翻滾、扭曲起來!顏色從半透明的膠狀迅速變得渾濁,並開始閃爍起不祥的、與金屬盒子殘留能量同源的幽暗光芒!
“能量場劇烈波動!培養體出現強烈排異反應!”“燭陰”的警報聲響起。
林啟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腦海中的低語聲陡然放大,仿佛有無數個聲音在尖叫、嘲笑他們的不自量力。
“穩定它!調整營養液成分!降低能量輸入頻率!”陳深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快速下達指令。
“嘗試中……排異反應略微減弱……培養體形態開始固化……”
屏幕上的混亂景象逐漸平息,那團物質不再翻滾,而是開始向內收縮,表麵逐漸形成一層粗糙的、暗紅色的、仿佛凝固血塊般的外殼。看起來……毫無生機。
失敗了?
一股失望的情緒在控製室內蔓延。
就在這時,一直緊盯著監控數據的王姐,忽然輕聲開口:“等等……看能量讀數曲線……”
眾人立刻看向旁邊一個顯示能量場細微變化的圖表。隻見那條原本劇烈波動的曲線,在經曆了一段低穀後,並沒有歸於平直,反而開始以一種極其微弱、但異常穩定的幅度,緩慢地、堅定地……上升!
“培養體內部……有東西在吸收並轉化能量!”“燭陰”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
幾乎在它話音落下的同時,監控畫麵上,那暗紅色“血塊”的頂端,突然發出“哢嚓”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一道細如發絲的裂縫出現,緊接著,一點柔和的、純淨的、如同初生晨曦般的乳白色光芒,從裂縫中透射出來!
那光芒是如此的溫暖、純粹,與金屬盒子那幽暗的能量殘餘以及林啟腦海中汙濁的低語,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裂縫越來越大,乳白色的光芒也越來越盛。最終,一小截約莫指甲蓋大小、通體晶瑩剔透、內部仿佛有乳白色光暈在緩緩流淌的晶體,頂破了暗紅色的外殼,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悄然展現在眾人麵前!
它成功了!“奧術能量感應聚焦晶體”——或者說,是它的生物培育變體,誕生了!
“成功了!我們成功了!”小孫第一個跳了起來,激動地抓住小張的胳膊。小張也咧開嘴,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王姐靠在輪椅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的肩膀鬆弛下來。
陳深一直緊鎖的眉頭,也終於舒展了一些,但他眼中的凝重並未完全散去。他看向林啟。
林啟怔怔地看著屏幕上那枚散發著溫暖白光的晶體“新芽”,腦海中那些汙濁的低語,在這純淨的光芒映照下,似乎都減弱了幾分。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有成功的喜悅,有對“元”犧牲的悲痛,也有對這未知造物的一絲不安。
這枚用危險技術和生命力量孕育出的“晶芽”,真的能帶來他們渴望的能源嗎?它內部流淌的純淨光芒,是否能一直壓製住其誕生過程中所沾染的那些不穩定和……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