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室內的燈光恢複了基礎的照明,卻失去了之前的穩定,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虛弱閃爍。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臭氧、金屬熔毀的焦糊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仿佛來自生命本源的奇異芬芳——那是“燭龍之影”強行糅合多種能量後殘留的氣息。
林啟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背靠著控製台基座,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大腦像是被掏空後又塞滿了粗糙的沙礫,每一次微弱的思維轉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那些曾經喧囂的低語徹底沉寂了,不是消失,而是如同耗儘了所有力氣的野獸,蟄伏回意識的最深處,隻留下一片荒蕪的空洞和隱隱的不安。他感覺自己與腳下這座基地之間,多了一道無法言說、冰冷而堅實的連接,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的線,穿透了血肉,直接係在了他的靈魂上。
陳深的狀態稍好一些,但臉色也蒼白得嚇人。他強撐著檢查了每個人的情況,確認都隻是脫力和輕微磕碰傷後,才靠著牆壁緩緩坐下,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控製室,最終落在林啟身上,眼神複雜難明。
“我們……活下來了?”小孫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打破了死寂。她和小張互相攙扶著,臉上沒有任何勝利的喜悅,隻有透支後的麻木和深入骨髓的後怕。
王姐坐在輪椅上,雙手緊緊抓著扶手,指關節依舊泛白。她看著主屏幕上那代表“燭龍之影”係統的區域已經變成一片代表沉寂的灰色,又看了看能源讀數——隻剩下岌岌可危的、維持最低生命係統的紅色警告線。
“代價太大了……”她喃喃自語,聲音乾澀。
“‘燭陰’,”陳深的聲音沙啞,帶著極力壓製後的平穩,“彙報基地現狀。詳細點。”
控製台閃爍了幾下,似乎連ai都受到了影響,反應慢了片刻,才響起那熟悉的、但明顯虛弱了許多的電子音:
“係統自檢完成。主要損傷報告:”
“一、能源係統:‘奧術能量回收裝置’核心晶體結構出現不可逆疲勞裂紋,能量轉化效率下降至初始值的42。基地總能源儲備僅餘8,僅能維持核心區域最低生命保障及基礎係統運行。外部能源收集功能因裝置損傷嚴重受限。”
“二、防禦係統:能量護盾發生器過載燒毀,無法修複。外部防禦陣列70單位因能量反衝或物理衝擊損毀。內部安保機器人部隊損失超過80。”
“三、結構損傷:多區域通道因能量風暴產生結構性裂紋或坍塌。b7層休眠區外圍維護通道完全封閉,信標信號源已隨結構崩塌湮滅。”
“四、核心係統:‘燭龍之影’協議強製激活後進入深度休眠,重啟條件未知,狀態未知。‘創世庫’因能量擾動及邏輯鎖反噬,大部分區域進入更高層級封鎖,訪問權限大幅受限。”
每一項彙報,都像一記重錘,敲在眾人心頭。
能源瀕臨枯竭,防禦體係幾乎報廢,基地結構受損,最強的底牌陷入沉睡,連知識庫都被封鎖了。他們雖然擊退了敵人,但自身也到了油儘燈枯的邊緣。
“信標……沒了?”林啟捕捉到了關鍵信息,掙紮著抬起頭。那個將他們暴露在“收割者”目光下的隱患,竟然以這種方式清除了?
“確認。信號源已物理性湮滅。”“燭陰”確認道。
這或許是唯一的好消息。他們暫時從“收割者”的直接定位中消失了。
“我們現在……算什麼?”小張看著周圍破敗的景象,聲音裡充滿了迷茫,“守著一座快要報廢的堡壘?等著能源徹底耗儘?”
沒有人能回答他。
陳深沉默了片刻,目光再次投向林啟:“你最後……是怎麼知道‘燭龍之影’的?還有,乾擾那些突擊單位的能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啟身上。
林啟苦笑著,感受著腦海中那片荒蕪和隱隱作痛的連接。“我不知道……就像是一種……本能。在最後關頭,那些一直在我腦子裡吵鬨的聲音,還有和‘奧術能量’的感應,好像突然連接到了基地的某個深層……然後我就‘看到’了‘燭龍之影’,感覺到了它的……饑渴。”他省略了關於生命獻祭的部分,那太沉重,也太驚悚。
“本能……”陳深咀嚼著這個詞,眼神深邃。他想起了林啟作為“元”的鑰匙身份,想起了“燭龍”基地深不可測的秘密。林啟與基地之間,顯然發生了某種遠超他們理解的深度綁定。
“或許,‘燭龍’選擇你,不僅僅是因為‘元’。”陳深緩緩說道,“它可能……在你身上寄予了更多。”
這話讓林啟感到一陣莫名的寒意。他不想被“寄予”什麼,他隻想帶著同伴活下去。
“當務之急,是活下去。”王姐的聲音將眾人拉回現實,她指向能源讀數,“8的能源,我們撐不了多久。必須找到維持或者補充能源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