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製室內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c2層，低溫樣本庫？一個理論上應該隻有絕對靜默和冰凍沉睡的地方，出現了生命信號？
疲憊被瞬間升騰的腎上腺素壓了下去。張翰博士是他們在基地發現的唯一幸存者，如果還有其他人在……那會是盟友，還是因長期隔離和未知影響而變得不可預測的存在？亦或是，根本就不是“人”？
“信號特征？”陳深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已經重新背起了背包，金屬弩握在手中，眼神銳利如鷹。
“信號微弱，斷斷續續。生命體征模式……無法匹配已知人類數據庫。存在類神經活動波動，但頻率異常。”“燭陰”的回應帶著一絲不確定的雜音，顯然這超出了它的常規判定範圍。
不是人類？眾人的心沉了下去。生物樣本庫裡的“非人類”生命信號……這聽起來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我去查看。”陳深立刻說道，沒有任何猶豫。
“我和你一起。”林啟撐著控製台站起來，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堅定，“我的感知……或許能分辨出那到底是什麼。”他需要確認，這突如其來的生命信號，是否與基地那龐大的生物基質網絡有關，是否與他腦海中那些低語同源。
“太危險了。”王姐立刻反對，“你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林啟。”
“正因如此，我才必須去。”林啟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如果那東西的精神波動能乾擾到基地主控係統的探測，很可能也會影響我。提前感知，提前預警。而且……萬一它能溝通呢？”他知道這個理由很牽強，但他有種強烈的直覺，必須親自去麵對這個未知。
陳深看了林啟幾秒，點了點頭：“跟緊我，一旦感覺不對，立刻撤退。”
王姐知道無法改變他們的決定，隻能快速操作控製台：“我會儘量保持與你們的通訊暢通，並遠程監控樣本庫的環控數據。小張，準備好應急醫療包。小孫，盯緊d1區域的能量讀數，彆讓那邊再出幺蛾子。”
c2層位於基地的生活保障區下方，需要通過一段燈光更加昏暗、彌漫著淡淡低溫冷凝劑氣味的通道。越靠近樣本庫，空氣越發寒冷，金屬牆壁上凝結著薄薄的白霜。
陳深走在前麵，腳步輕捷無聲，每一步都落在視覺死角或結構支撐點附近，弩箭始終處於半激發狀態。林啟跟在他身後，努力集中精神，將感知如同觸須般小心翼翼地向樣本庫方向延伸。
冰冷，死寂……這是最初的感覺。但很快，一種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波動”被他捕捉到了。那不是聲音，也不是圖像，更像是一種……情緒的碎片？迷茫，恐懼，還有一絲……仿佛沉睡了太久剛剛蘇醒的懵懂。
這感覺與他腦海中那些充滿侵蝕性和混亂的低語截然不同，更“乾淨”，也更脆弱。
“感覺到了……”林啟壓低聲音，喉頭有些發乾，“它很……害怕。”
陳深腳步未停，隻是微微側頭表示聽到。兩人終於來到了樣本庫厚重的合金氣密門前。門上的觀察窗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晶，看不清內部情況。陳深檢查了門禁係統，電力供應正常，但門似乎從內部被某種力量輕微卡住了。
“燭陰，嘗試開啟c2樣本庫氣密門。”王姐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
“指令收到。門鎖機構存在未知阻力，啟動強製開啟程序。”
一陣電機運轉的嗡鳴聲響起，門框邊緣的冰屑簌簌落下。氣密門顫抖著，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緩緩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
一股更冰冷的、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略帶腥甜的氣流從門縫中湧出。陳深率先側身閃入，林啟緊隨其後。
樣本庫內部空間不大，排列著數十個冒著白色寒氣的低溫儲存櫃。大部分櫃體的指示燈都黯淡無光，顯然已經斷電失效。隻有最內側的一個櫃體，指示燈還在頑強地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而那個生命信號的源頭，就在那個櫃體旁邊。
那不是一個“生物”，至少不是常規意義上的生物。它更像是一團……不定形的、半透明的、微微搏動著的膠質。大小約莫與一個背包相當，表麵流淌著極其微弱的、如同呼吸般的淡藍色光暈。它沒有五官，沒有肢體，隻是靜靜地“癱”在冰冷的地麵上，仿佛剛從那個閃爍著紅燈的低溫櫃中“流”出來。
當林啟和陳深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時，那團膠質似乎“感知”到了，表麵的光暈急促地閃爍了幾下，整個形體向內收縮了一些，傳遞出的“恐懼”情緒更加明顯。
“這是……什麼？”林啟喃喃道，他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生命形態。它看起來脆弱不堪，但能激活生命信號，顯然並非死物。
陳深沒有放鬆警惕，弩箭依舊對準那團膠質，緩緩移動腳步，試圖從側麵觀察。就在這時，那團膠質似乎被陳深的動作刺激到了，猛地向內一縮，然後……它接觸到了旁邊一個因斷電而失效、櫃門微開的儲存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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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讓林啟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那團膠質如同流水般，迅速覆蓋了那個失效儲存櫃的金屬表麵。緊接著，一陣極其細微但清晰的“滋滋”聲響起，伴隨著肉眼可見的、如同電路板紋路般的淡藍色光芒在膠質與金屬接觸麵閃過。幾秒鐘後，膠質如同退潮般縮回，而那個原本黯淡無光的儲存櫃，其門板上的指示燈，竟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黃光，隨即又熄滅下去。
它……在嘗試修複？或者……在汲取能量？
林啟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劃過腦海。他不再猶豫，強行壓下精神上的不適，將一縷極其溫和、不帶任何攻擊性的感知意念，如同安撫受驚小獸般，緩緩投向那團膠質。
“我們沒有惡意……”他在心中默念，同時將“安全”、“友善”的情緒儘可能純粹地附加在精神波動上。
那團膠質猛地一顫，表麵的光暈劇烈閃爍，傳遞出的恐懼達到了頂峰，幾乎要轉身如果它有“身”的話）逃竄。但林啟持續傳遞出的溫和意念如同溫暖的流水，緩緩包裹住它。
恐懼的波動漸漸平息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小心翼翼的“好奇”。它不再試圖逃離，表麵的光暈閃爍也變得平緩了一些。它甚至微微向前“流動”了一小段距離，似乎在試探。
陳深看著這超乎理解的一幕，眉頭緊鎖，但沒有阻止林啟。他看得出，林啟似乎在用某種方式與這未知存在溝通。
就在這時，林啟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如同稚童學語般的聲音：
“……誰……喚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