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層通往c層的通道，比林啟想象中要……“乾淨”許多。
沒有隨處可見的破損線纜，沒有凝固的、意義不明的汙漬，甚至連灰塵都相對稀少。金屬牆壁泛著冷硬的光澤，隻有應急燈帶投下慘白的光，將兩人的影子在身後拉得忽長忽短，如同無聲跟隨的鬼魅。但這種過分的“整潔”反而透著一股刻意維持的死寂，仿佛某種東西剛剛細致地打掃過這裡，抹去了一切不必要的痕跡。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臭氧和某種極淡、類似薄荷的清涼劑氣味，這是基地深層區域常見的消毒循環係統的味道，但在這裡，這氣味似乎過於濃鬱了些，帶著一絲不自然的粘稠感。
“小藍”緊貼著林啟的手臂，傳遞來的情緒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一種高度警惕的“審視”。它那微弱的生物感知場如同雷達般掃描著四周，偶爾會傳遞出“這裡……被清理過……”或者“殘留……不協調……”的模糊信息。
陳深走在前麵，腳步依舊輕捷，但每一步都更加謹慎。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通風口，每一個管道接口，金屬弩的弓弦始終保持著微妙的張力。他沒有說話，但緊繃的背脊線條已經說明了一切——這條看似平靜的路，給他帶來的壓力絲毫不亞於直麵“影狼”。
“根據‘小藍’提供的路徑，我們需要穿過c1倉儲區，然後進入一條標記為‘維護通道a7’的豎井，才能抵達c3層的入口。”林啟壓低聲音，複述著腦海中由“小藍”直接投射的路線圖。這比任何電子地圖都更直觀，但也更消耗心神，他必須時刻維持與“小藍”的深度連接。
“維護通道……”陳深重複了一遍，語氣聽不出波瀾，“希望升降平台還能用。”
c1倉儲區大門是一扇厚重的滑動門，此刻處於半關閉狀態，門縫裡透出裡麵排列整齊、覆蓋著防塵布的貨架輪廓。陳深沒有貿然進入，而是從背包側袋取出一個拳頭大小、帶著幾個小螺旋槳的微型偵察器。
“老古董了，希望還能用。”他低聲說著，啟動開關。偵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晃晃悠悠地飛起，從門縫中鑽了進去，其鏡頭拍攝的畫麵實時傳輸到陳深手腕上的一個便攜屏幕上。
畫麵穩定下來。倉儲區內光線昏暗，貨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齊地延伸到視野儘頭。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說……過於有序了。沒有翻倒的貨箱，沒有散落的物品，連地麵都光潔得反常。
“沒有熱信號，沒有運動痕跡。”陳深盯著屏幕，眉頭微蹙，“太乾淨了。”
就在他準備操控偵察器進一步深入時，屏幕畫麵突然劇烈地閃爍起來，伴隨著刺耳的電流噪音！
“受到乾擾！”陳深立刻試圖召回偵察器，但已經晚了。屏幕瞬間變成雪花，偵察器傳回的最後一幀畫麵，是某個貨架後方，似乎有一片區域的防塵布被掀開了一角，露出了下麵某種非金屬的、帶著生物質感的、緩慢蠕動的暗色物質！
緊接著，從倉儲區深處，傳來一聲極其輕微、但清晰可辨的——液體滴落聲。
“嘀嗒……”
在這片死寂中，這聲音顯得格外瘮人。
陳深猛地關閉了屏幕，示意林啟後退，同時將弩箭對準了門縫。兩人屏住呼吸，緊貼著通道牆壁。
“嘀嗒……”
聲音再次響起，規律，穩定，仿佛永無止境。
沒有預想中的攻擊，沒有怪物撲出。隻有那持續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滴答聲，以及從門縫中隱隱滲出的、更加濃鬱的、帶著甜腥氣的薄荷味。
“……它在……‘觀察’……”“小藍”傳遞來一個讓林啟脊背發涼的信息。
“什麼東西在觀察？”林啟在心中急問。
“……不確定……像是……‘清理者’……但又……不一樣……更……安靜……”
清理者？是那種維持這裡“整潔”的東西？它擁有意識？或者在執行某種固定的程序？
陳深顯然也意識到了不能在此久留。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林啟放棄穿過倉儲區的原計劃，轉向另一條備用路線——一條需要繞行更遠、但據說結構更複雜、可能隱藏更少的通風管道維護通道。
“小藍”確認了這條路線也能抵達目標豎井，隻是需要多花費近半個小時。
他們悄無聲息地退離了c1倉儲區的大門，那規律的“嘀嗒”聲仿佛在他們轉身的瞬間，似乎……停頓了一下。
通風管道維護通道是另一番景象。這裡狹窄、低矮，布滿灰塵和蛛網真正的、屬於舊時代的蛛網），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陳年油汙的味道。管道壁上偶爾能看到清晰的爪痕或刮擦痕跡，大小不一，有些陳舊，有些則顯得很新。這裡顯然不像外麵那樣被“精心打理”過。
“看來，‘清理者’不太喜歡來這裡。”林啟壓低聲音，試圖驅散一些壓抑感。
陳深沒有回答，隻是示意他注意腳下。在一處管道連接處的陰影裡，林啟看到了一小堆……骨頭。細小，像是齧齒類動物的，被啃噬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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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這迷宮般的管道中穿行，依靠“小藍”的指引和陳深卓越的方向感。期間，他們聽到過一次遠處傳來的、沉悶的撞擊聲，以及一次仿佛金屬被強行扭曲的尖銳嘶鳴，但聲音來源都無法確定，似乎來自四麵八方。
倒計時在無聲地流逝：1092133。
終於，他們抵達了目標豎井——“維護通道a7”。這是一個直徑約兩米、垂直向下的金屬管道，井壁上有供攀爬的金屬梯，但大部分都覆蓋著厚厚的鏽跡，看起來並不牢靠。井口上方有一個簡易的電動升降平台，但控製麵板漆黑一片，顯然已經斷電。
向下望去，深不見底，隻有冰冷的黑暗向上蒸騰。
“隻能爬下去了。”陳深檢查了一下梯子的穩固性，“我先下，你跟上，保持距離。”
他動作敏捷，如同壁虎般開始向下攀爬，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林啟深吸一口氣，緊隨其後。金屬梯冰冷的觸感透過手套傳來，鏽蝕的邊緣有些硌手。每一次向下移動，都仿佛在投入一個未知巨獸的口中。
“小藍”似乎對這裡的環境有些反應，傳遞出“熟悉”和“悲傷”的複雜情緒。
下降了大約二三十米，陳深突然停了下來，向上打了個手勢。林啟立刻穩住身形，凝神傾聽。
從下方深處，傳來了一陣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聲音。
不是滴答聲，也不是撞擊或嘶鳴。那更像是……許多個聲音重疊在一起的、模糊不清的低語。聲音極其細微，仿佛隔著厚厚的牆壁，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種混亂、無序、帶著某種瘋狂囈語的質感，讓林啟瞬間聯想到了他腦海中那些屬於“收割者”的低語殘渣！隻是這裡的似乎更……“集中”，更像是有源的！
“……下麵……有……很多……‘聲音’……”“小藍”傳遞來明確的恐懼，“……汙染……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