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並非單一的、銳利的疼痛,而是如同潮水般從骨髓深處彌漫開來的、無處不在的鈍痛。每一寸肌肉,每一根神經,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林啟的意識,就是從這片無邊無際的痛楚海洋中,艱難地浮出水麵的。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卻被濃重的塵埃和金屬鏽蝕的氣味嗆得劇烈咳嗽起來,這牽動了胸腹間的傷勢,帶來一陣更劇烈的絞痛。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模糊,隻能看到頭頂上方是扭曲變形的金屬管道和裸露的、閃爍著危險電火花的線纜。
這是……哪裡?
記憶如同破碎的鏡片,帶著鋒利的邊緣切割著他的思緒。最後的畫麵,是能源核心室那吞噬一切的純白爆炸光芒,是陳深將他猛地推開時決絕的眼神,是零在外骨骼破碎瞬間發出的無聲呐喊,是“小藍”傳遞來的、最後一絲帶著眷戀與守護意味的微弱波動……
都結束了嗎?
“燭龍”基地,還有裡麵的所有人,都在那場為了爭取一線生機而進行的自毀性爆炸中,化為烏有了嗎?
那他現在……是死了,還是……
他掙紮著想要移動,卻感覺身體像散了架,根本不聽使喚。隻能徒勞地轉動眼球,觀察著四周。
他似乎是躺在一段嚴重損毀的通道裡,周圍是熟悉的“燭龍”基地內部結構,但損毀程度極其嚴重,遠超記憶中的任何一次戰鬥痕跡。金屬牆壁像是被巨力揉捏過,呈現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撕裂,地麵上散落著大大小小的金屬碎塊和凝固的、意義不明的暗色汙漬。
空氣中彌漫著死寂。沒有警報,沒有戰鬥的喧囂,甚至沒有通風係統運行的微弱嗡鳴。隻有他自己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在這片廢墟中顯得格外清晰。
一種令人窒息的孤獨和絕望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他的心臟。
他嘗試呼喚:“有……有人嗎?”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在空曠的通道裡激起微弱的回響,隨後便再次被死寂吞沒。
沒有回應。
難道……隻有他一個人,奇跡般地從那場爆炸中幸存了下來?代價是永遠被困在這片死亡的金屬墳墓裡?
就在這絕望的念頭如同毒液般蔓延時,他手臂上那片與“小藍”融合的區域,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刺痛感!
不是之前那種能量耗儘的沉寂,而是一種……仿佛被某種外部信號激活的、帶著特定頻率的悸動!
緊接著,一段破碎、扭曲、夾雜著強烈乾擾噪音的信息流,強行擠入了他的腦海。這信息流並非語言,更像是一組強行灌輸的、混亂的視覺和感知片段:
畫麵一:無儘的星空背景下,一艘龐大到超越想象的、結構奇特的星艦,如同被無形巨手捏碎的玩具,無聲地解體、湮滅,迸發出的光芒短暫地照亮了艦體上一個模糊的、類似dna螺旋與星辰結合的徽記——那是人類進入星際時代後沿用已久的標誌。
畫麵二:一顆生機勃勃的星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它蔚藍與翠綠的光澤,大地乾涸龜裂,海洋蒸發,大氣層變得稀薄而死寂,最終化為一顆懸浮在宇宙中的、毫無生氣的灰色石球。
畫麵三:一個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如同水晶宮殿般的空間站控製中心,無數穿著銀白色製服的人類癱倒在控製台前,他們的身體正在如同沙雕般風化、消散,臉上凝固著絕望與不甘。主屏幕上,一行猩紅的、用宇宙通用語寫就的文字瘋狂閃爍:【文明火種序列……最終確認滅絕……歸零進程……不可逆……】
最後,是一個冰冷到沒有任何感情色彩,仿佛來自宇宙本身法則的宏大意念,如同墓碑上的銘文,深深烙印下來:
【觀測節點:tx77末日曆第3周期。人類文明分支7.3.1‘探索者’)確認於‘大寂滅’事件中完全消亡。歸檔。】
“呃啊——!”
林啟抱住仿佛要炸開的頭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這些畫麵和信息帶來的衝擊,遠比身體的疼痛更加劇烈!那是來自未來的、人類文明徹底滅亡的絕望景象!是墓誌銘!
這……這就是“審判日”背後隱藏的真相?不是天災,不是偶然,而是……某種注定的、來自未來的“結局”?!
那個冰冷的“歸檔”意念,是什麼?是某種宇宙機製?還是……執行“歸檔”的存在?
沒等他從這駭人的信息中緩過神來,另一段更加清晰、帶著某種急切“目的性”的信息流,緊隨而至。這一次,信息不再僅僅是展示毀滅,而是指向了一個……“可能”?
信息流的核心,聚焦於一個奇特的概念模型——它像是一個由無數光絲纏繞、扭曲形成的、不斷動態變化的“環”,環的中心是一個不斷吞吐著能量的奇異點。模型中標注著大量他無法完全理解的符號和公式,但一些關鍵的人類物理學術語,如“熵增”、“因果律”、“時空曲率”、“奇點”等,如同路標般散落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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