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的寂靜,如同沉重的冰水,淹沒整個地下平台。凝固的激光束、定格的守衛、黯淡的金屬圓柱,在門扉透出的幽藍光芒中,勾勒出詭異的靜默畫卷。隻有平台儘頭那扇緩緩開啟的宏偉合金大門,發出低沉而悠遠的機械運轉聲,仿佛遠古巨獸從沉眠中蘇醒。
“剛……剛才……那是什麼?”扳手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打破了死寂。他癱坐在地上,手中的霰彈槍槍管還在微微發燙。
“時間……停了?”銅須的機械義眼瘋狂掃描著凝固的激光束,數據流在鏡片上瀑布般刷新,“不……是能量場!強大到足以乾涉物質運動狀態的……領域級能量場!”他看向那扇開啟的大門,眼中充滿震撼與駭然。
艾莉捂著胸口,銀疤處的紫氣在剛才的脈衝掃過時被強行壓製下去。她緊盯著林默,目光銳利:“你體內的東西……引來了這個?”她指的是那失控的腐爪之力。
林默沒有回答。他低頭看著手中的“地脈裁決者”。劍身上那妖異的紫黑能量在脈衝過後已如潮水般退去,重新顯露出暗金的底色與荊棘符文。但劍格中央,那枚微縮的四色荊棘徽記邊緣,卻悄然染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暗紫紋路,如同不祥的烙印。剛才那生死關頭爆發的腐化之力,如同打開了一扇危險的閥門,他能感覺到那深植於【生命之種】核心的印記,變得更加活躍,更加……難以分割。
“門……開了……”玲娜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她小手指向平台儘頭。
沉重的合金大門,已向內滑開一道足夠數人並行的縫隙。門後並非預想中的巨大空間,而是一個相對緊湊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懸浮著一個由無數幽藍光線構成的、緩緩旋轉的複雜幾何體,散發著柔和而磅礴的光暈,正是剛才那恐怖脈衝的源頭。幾何體下方,是一個半嵌入地麵的控製台,台麵上布滿了早已熄滅的水晶麵板和物理按鈕,覆蓋著厚厚的塵埃。
吸引所有人目光的,是控製台正前方,靜靜投射在空氣中的一段全息影像。影像有些閃爍失真,但內容清晰可見:
一個穿著白色舊紀元製服、麵容疲憊卻眼神堅毅的中年男子,正對著鏡頭說話,背景是布滿各種儀器屏幕的房間與博士的基地風格迥異,更顯古樸厚重)。他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卻字字清晰:
“……日誌編號:湮滅紀元,第七循環日。這裡是‘方舟’七號觀測站,首席工程師凱恩。”
“……我們失敗了。‘源能矩陣’的失控比預期提前了三個循環日。它正在吞噬一切能量,扭曲物理法則,將接觸到的物質與生命……分解為原始的混沌態。我們稱其為‘湮滅之潮’。”
“觀測站能量屏障最多還能維持72小時。所有外派探索隊均失去聯係。最後的掃描顯示,‘潮汐’已覆蓋主星區97空域,正呈指數級膨脹。”
“……我們嘗試了所有已知的抑製手段,均告無效。矩陣核心已誕生初步的……吞噬意識。它拒絕溝通,隻遵循吞噬與擴張的本能。”
“警告!所有收到此信息的幸存者!遠離高能量反應區!遠離任何與‘源能矩陣’相關的科技造物!它們可能已被‘潮汐’汙染,成為其觸須!”
“最後的數據分析表明,‘湮滅之潮’對高度秩序化、結構穩定的能量及物質形態存在……特殊的‘錨定’效應。尤其是……與星球地脈深度結合的生命能量反應……”
影像中,凱恩工程師的臉上露出極度痛苦與絕望的表情。
“……我們可能……在無意中……為它……指明了方向……”
“願後來者……能找到……真正的……生路……”
影像到此中斷,化作一片閃爍的雪花。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湮滅……紀元……”扳手喃喃自語,臉色慘白,“舊世界……是被那個什麼‘源能矩陣’吃掉的?”
“源能矩陣……吞噬意識……湮滅之潮……”銅須濃眉緊鎖,機械義手無意識地敲打著控製台邊緣,“腐爪……那個鬼樹人……它的力量特性……”
艾莉猛地看向林默,眼神如冰:“吞噬能量,扭曲物質,分解生命……還有對地脈生命能量的‘錨定’……林默,這描述,像不像腐爪?像不像……它對你體內那顆種子生命之種)的貪婪?!”
林默如遭雷擊!凱恩的警告如同冰冷的鑰匙,瞬間打開了所有線索的枷鎖!
腐爪那吞噬生機、腐朽萬物的枯萎之力!
它對蘊含生命本源的精靈世界碎片的侵蝕!
對莉雅娜傳遞來的世界本源的貪婪!
對他【生命之種】的覬覦與精神低語!
還有……他體內那被激活後,瘋狂吞噬地脈能量並試圖汙染核心的腐化印記!
一切碎片,都指向一個恐怖的真相——腐爪,極有可能就是凱恩工程師口中那個失控的“源能矩陣”或稱其碎片)在某個世界碎片中誕生的、被“湮滅之潮”汙染扭曲後具現化的恐怖存在!一個……擁有吞噬意誌的天災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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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荊棘之心領地,擁有地脈之心、生命之種、翡翠碎片……這些高度秩序化的生命與地脈能量,在腐爪眼中,無異於黑暗中最明亮的燈塔!是最美味的餌食!
“我們……被盯上了。”林默的聲音乾澀沙啞,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攫住了他,“從我們激活地脈之心那一刻起……不,或許從莉雅娜將她的世界本源傳遞給我那一刻起……我們就成了它勢在必得的獵物!這扇門,這個觀測站……很可能也早被它標記過!”他看向地麵上那巨大的腐爪足跡,寒意徹骨。
“那……那剛才停掉守衛的……”玲娜害怕地抱緊了林默的手臂,小手指向大廳中央懸浮的幽藍幾何體。
就在這時,那緩緩旋轉的幽藍幾何體光芒忽然急促閃爍了幾下!一段新的、帶著明顯機械頓挫感的電子合成音,斷斷續續地響起:
【最高……指令……衝突……】
【偵測到……深度汙染……個體……】
【目標:領主……林默……】
【狀態:生命本源……遭受……未知高維腐朽意誌……深度嵌合……】
【評估:不可逆汙染……威脅等級……∞無窮大)】
【執行……最終淨化協議……】
【湮滅程序……啟動倒計時:10……9……】
嗡——!!!
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大廳!控製台上所有熄滅的水晶麵板瘋狂亮起血紅色的警告符文!大廳穹頂、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武器發射口瞬間探出,閃爍著致命的能量光芒,全部鎖定了林默!
博士基地的主控室內,雪花噪點的屏幕突然恢複了清晰!畫麵正是被無數武器鎖定的林默!猩紅的倒計時數字在屏幕中央跳動:6……5……
“終於……等到這一刻。”博士冰冷的聲音毫無波瀾,懸停在猩紅按鈕上的指尖,帶著絕對的理性與掌控一切的冷酷,輕輕按了下去。
【湮滅之種……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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