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唯一的感知。
銅須沉重的喘息在死寂中回蕩,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鏽與濃稠淤泥的腐敗氣息,每一次呼氣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他獨存的右眼勉強適應了管道深處絕對的幽暗,機械義眼在剛才的爆炸中徹底報廢,隻剩下一個空洞的眼眶,被粗糙的布條緊緊塞住,溫熱的血與組織液仍在滲出。左臂的機械義手沉重如鉛,內部結構嚴重損毀,發出不祥的滋滋電流聲,成了一塊冰冷的廢鐵。
他背靠著冰冷潮濕、布滿滑膩苔蘚的管道壁,身前是他用最後力氣拖進來的夥伴。
林默躺在厚厚的黑色淤泥上,胸口那塊純淨星塵結晶散發著唯一的光源,微弱卻堅定,乳白的光暈勉強照亮他焦炭般的身體輪廓。那光暈仿佛擁有生命,微微脈動著,對抗著他右臂上那道不斷搏動、散發不祥暗紫幽光的腐爪印記。印記如同活物,每一次搏動都讓覆蓋其上的翠綠光暈——源自玲娜懷中那截枯槁嫩枝——劇烈蕩漾一下,仿佛在無聲角力。
玲娜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林默身邊,臉色蒼白如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懷中,那截枯槁的世界樹嫩枝頂端,一點微不可察的翠意如同風中的燭火,頑強地持續亮著,散發出寧靜而堅韌的生命波動,正是這波動驅散了試圖靠近的蟲潮,也暫時壓製了腐爪印記最狂暴的侵蝕。
扳手則躺在稍遠處,渾身焦黑,一條手臂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口鼻殘留著乾涸的血跡,毫無知覺。
銅須的目光艱難地掃過夥伴們,最後落在自己身上。胸前被艾莉爪芒撕裂的傷口深可見骨,邊緣翻卷發黑,紫黑色的腐蝕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星塵微光和林默身上嫩枝餘燼的雙重壓製下,侵蝕的速度被大大延緩,但劇痛和虛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波衝擊著他的意識。後背新增的飛龍爪傷同樣火辣辣地灼痛。
“呼…呼…”他粗重地喘息,試圖凝聚一絲力氣。這裡暫時安全,管道深處尾隨的蟲潮似乎被嫩枝的光暈和星塵的氣息所懾,徘徊在遠處黑暗中,隻傳來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但安全是暫時的。沒有食物,沒有淨水,夥伴們重傷瀕死,他自己也油儘燈枯。必須做點什麼。
他掙紮著,用那隻還算完好的右手,艱難地解開腰間一個破爛的水囊——裡麵空空如也。又摸索著身上殘破的口袋,隻找到幾塊在熔爐爆炸時烤得焦黑的壓縮肉乾碎屑。這點東西,連塞牙縫都不夠。
絕望如同管道中無處不在的黑暗,再次試圖將他吞沒。
就在這時,他靠著的管壁似乎…不太一樣?觸感並非全是冰冷的金屬和滑膩的苔蘚,指尖似乎觸碰到了某種…刻痕?他猛地集中精神,忍著劇痛挪動身體,借著林默胸口星塵的微光,湊近觀察。
隻見布滿鏽跡和灰敗苔蘚的金屬管壁上,在他背部剛才緊貼的位置,覆蓋的汙垢被蹭掉了一些,露出了下麵隱約的、流暢而繁複的線條。線條交織纏繞,構成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圖案一角。他粗糙的手指顫抖著,用力擦去更大麵積的汙垢。
一個巨大的、由藤蔓和荊棘纏繞著某種巨樹圖案的徽記,逐漸顯露出來!雖然鏽跡斑斑,線條卻異常清晰,透著一種不屬於廢土的優雅與堅韌。更令人驚異的是,這徽記的中心,那巨樹圖案的根部位置,正散發著極其微弱卻異常穩定的淡金色光芒!正是這光芒,在他進入這片區域時,如同黑暗中的燈塔般吸引了他!
“精靈…”銅須的獨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沙啞地低語。他想起了壁壘廢墟中艾莉最後指向這裡的畫麵,想起了莉雅娜曾經描述過的、屬於古老精靈文明的紋飾!這絕非自然形成,這是一個…遺跡?一個被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精靈造物?
他心臟狂跳,不顧傷痛,用儘全力將身體撐離管壁,讓更多的徽記暴露在星塵的光芒下。隨著覆蓋的汙垢被抹去,淡金色的光芒似乎明亮了一絲,一股難以言喻的、溫和而充滿生機的氣息悄然彌漫開來,讓這片狹小空間的壓抑感減輕了不少。連林默右臂上搏動的腐爪印記,似乎也在這淡金光暈的照耀下,稍稍平複了一絲。
希望,如同這徽記本身,在絕望的深淵邊緣,頑強地透出了一線微光。
銅須靠在管壁上,劇烈喘息,獨眼死死盯著那散發著溫暖光芒的精靈徽記。入口在哪裡?這個徽記僅僅是標記,還是…門戶?夥伴們等不了太久,玲娜的氣息越來越弱,林默胸口的星塵光芒也在緩慢卻持續地黯淡,嫩枝頂端的翠意更是搖曳欲熄。
他必須找到進入這個精靈遺跡的方法!否則,他們都將在這黑暗的地底,成為無人知曉的枯骨。
黑暗的管道深處,蟲潮的嘶鳴聲似乎又靠近了一些。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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