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在乾什麼?”蘇晴晴猛地抬頭,步步緊逼,“用你那套訓新兵的邏輯來對我?犯了錯,挨了罰,回去寫份檢討,然後加倍訓練補回來?”
“趙衛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兵!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伸出手指,狠狠戳著自己的心口。
“這裡,不是你的靶場!不是你判斷失誤,打偏了幾發子彈就能彌補的!它昨天被你一槍打穿了,今天又被你用這種‘執行任務’式的道歉,再捅上一刀!”
海風呼嘯,卷起她的長發,也吹亂了趙衛國的心。
他杵在原地,像一棵被狂風吹得搖搖欲墜的樹,所有引以為傲的邏輯、原則、解決問題的能力,在她的質問麵前,都碎成了齏粉。
解釋,就是掩飾。
沉默,就是默認。
他引以為傲的一切,在此時此刻,徹底失靈了。
蘇晴晴看著他那副被噎得臉色鐵青,卻一個字都憋不出來的窩囊樣,心裡的那股滔天火氣,竟莫名其妙地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荒謬的、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忽然覺得,自己跟這個男人計較,就像對著一塊石頭講道理,最後累死的,隻會是自己。
她收回了那副咄咄逼人的姿態,臉上的表情也淡了下來,重新被那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覆蓋。
“算了。”
她輕輕吐出兩個字,轉身就走。
“你回去吧,告訴賀參謀長,你的任務失敗了。我這個‘戰友’,不接受你的‘拯救’。”
她的背影決絕,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
趙衛國看著她離去的背影,腦子裡一片空白。
失敗了?
他的人生字典裡,幾乎就沒有這兩個字。
眼看她就要走上那條離開海灘的小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失控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想都沒想,一個箭步衝上去,再次擋在了她的麵前。
這一次,他沒有去抓她的手,隻是張開雙臂,像一堵無法逾越的牆,嚴嚴實實地攔住了她的去路。
“你到底要乾什麼!”蘇晴晴終於被他這種蠻不講理的行徑逼瘋了,仰頭衝他吼了出來。
趙衛國看著她那雙重新燃起怒火的眼睛,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用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不知道。”
蘇晴晴愣住了。
“我不知道要怎麼辦。”
趙衛國直視著她,那張鐵麵無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堪稱茫然無措的神情。
“賀參謀長罵我蠢,你也覺得我蠢。我就是個蠢貨。”
他像一個在演習中犯了致命錯誤,卻不知道該如何彌補的新兵,用最笨拙的方式剖白自己。
“我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你不生氣,我也不知道怎麼做你才能信我。我隻知道一件事,我錯了,錯得離譜。我把你這個‘戰友’弄丟了,我就必須把你找回來。”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偏執。
“這是我自己的責任,跟賀參謀長沒關係,跟任務沒關係!”
蘇晴晴看著他。
看著這個高高在上的團長,此刻正用一種近乎耍賴的方式,擋住她的路,說著顛三倒四、毫無邏輯的話。
那句理直氣壯的“我就是個蠢貨”,像一顆滾燙的石子,猛地投進了她那片已經結冰的心湖,硬生生砸出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趙團長,”她忽然開口,語氣平鋪直敘,沒有一絲波瀾,“我是你下屬曹小軍的媳婦。雖然我們倆正在鬨離婚,可名義上,我還是。”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名為“社會規則”的利劍,精準無比地刺向了趙衛國唯一的軟肋。
曹小軍的媳婦。
這個身份,像一道無形的驚雷,在他混亂的腦子裡轟然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