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嚴看著他那張不開竅的臉,最後搖了搖頭,一腔的火氣全化成了沒處發的憋悶。
轉身走回座位。
“你彆去想你該‘做’什麼了。”
“你現在,就給我回去,好好想一件事。”
趙衛國下意識地立正:“是!想什麼?”
賀嚴抬起頭,一字一頓地釘進他耳朵裡。
“去想,她為什麼不原諒你”
“把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給我在你那榆木腦袋裡過一遍!你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現在,立刻回去反省!”
賀嚴指著門口。
“明天早上,給我交一份思想報告上來!不是檢討你怎麼搞砸了任務,是檢討你,趙衛國,作為一個團的團長,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第二天一早,晨光熹微,海鳥的清啼穿過薄霧,給漁光村帶來了新的一天。
蘇家的小院裡,劉翠娥正哼著不成調的小曲,用那塊嶄新的藍色帆布在身上比來比去,琢磨著該給家裡的男人和兒子們做身什麼樣的耐磨衣裳。
蘇大海則坐在石凳上,用砂紙一下一下地打磨著給鐵鏟頭新配的木柄,砂紙摩擦木頭的沙沙聲,專注而安詳。
蘇晴晴端著一盆水走出屋子,昨夜的飽足睡眠讓她精神奕奕,臉頰紅潤。
就在這時,院門外先是傳來一陣軍用卡車熄火的聲音。
緊接著,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停在了門外,門被輕輕敲響了。
“誰啊?”
劉翠娥直起身,疑惑地朝門口望去,卡車聲讓她心裡有些打鼓。
蘇晴晴端著水盆的手頓住,這腳步聲,有點耳熟。
“我來開。”
蘇大海放下手裡的活,沉聲應了一句,起身走向院門。
院門被拉開,趙衛國一身軍裝,筆挺地站在門外。
他沒戴軍帽,一夜未眠讓他眼下的青黑格外紮眼,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個人透著一股被反複揉搓過的疲憊和頹喪。
他手裡隻拿著一個牛皮紙的文件袋。
看到他,蘇大海的身子下意識地繃緊,往門口一站,就堵住了大半個門,像一堵沉默的牆。
“趙團長。”
蘇大海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趙衛國越過蘇大海的肩膀,看向院中的蘇晴晴。
“蘇同誌,早上好。”
他開口,嗓子啞得厲害。
“我,我是來送師部給你的獎勵的。”
劉翠娥一聽是部隊的團長,還說是來送獎勵的,嚇得趕緊放下手裡的帆布,在圍裙上緊張地搓著手,快步走了過來。
“哎呀,團長同誌,您怎麼親自來了,快,快請進!”
蘇大海這才側過身,讓出了一條路。
蘇晴晴放下水盆,用毛巾擦了擦手,臉上沒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趙團長。”
她的聲音很平靜,沒有昨日的譏誚,也沒有絲毫的熱情,就像在稱呼一個完全不相乾的陌生人。
這一下,比任何尖銳的指責都更讓趙衛國難受。
他感覺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氣都無處著落。
他僵硬地走進院子,在石桌旁站定,動作拘謹得像個第一次上門的新兵。
“蘇同誌,還有兩位。”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卻依舊沙啞得厲害。
“經師部黨委研究決定,鑒於你昨天及時提供重要線索,避免了重大安全隱患,特為你記個人三等功一次。”
他說著,將手裡的牛皮紙文件袋打開,先拿出一份紅皮的榮譽證書遞了過去。
蘇晴晴還沒動,劉翠娥就搶先擺著手。
“哎喲,這可使不得!她一個丫頭片子,哪能立功啊!”
“這是她應得的榮譽。”
趙衛國堅持著,又從文件袋裡拿出一張工業券。
“另外,獎勵工業券一張,可以去換一輛自行車。”
自行車!
劉翠娥和蘇大海的眼睛瞬間就瞪圓了。
趙衛國見狀,心裡一空,隨即對門外喊了一聲:“把東西搬進來。”
門外候著的兩名戰士應了一聲,立刻行動起來。
很快,兩大麻袋的糧食被扛了進來,沉甸甸地放在院子裡的空地上,發出“咚”的兩聲悶響。
“這是師部獎勵的一百斤大米,五十斤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