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衛國站在賀嚴辦公室門口,門虛掩著,他抬手,敲了下去。
“進來。”
賀嚴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趙衛國推門進去。
賀嚴正坐在辦公桌後,戴著老花鏡審閱文件。他抬起頭,在趙衛國那張布滿疲憊和青色胡茬的臉上停頓了一秒。
“參謀長。”
趙衛國走到桌前,站得筆直,將手裡的牛皮紙文件袋用雙手遞過去。
“梁峰的審訊報告。”
賀嚴放下筆,摘下眼鏡,接過了報告。他沒急著打開,反而問了一句:“你的思想報告呢?”
趙衛國的嘴唇動了動,喉結滾動,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賀嚴哼了一聲,沒再追問,徑直抽出了裡麵的審訊記錄。
辦公室裡隻剩下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趙衛國站得像一杆標槍,餘光卻死死鎖著賀嚴翻動紙頁的手指。
當看到梁峰辱罵蘇晴晴那一段時,賀嚴的手指停住了。
他來回看了兩遍,辦公室裡的氣壓瞬間降到了冰點。
“活靶子。”
賀嚴緩緩吐出這三個字,他抬起頭,話音裡像是淬了冰,直直砸向趙衛國。
“一個為我們提供了決定性情報,避免了重大損失的平民,現在成了敵特分子在暗處隨時準備撲咬的活靶子。”
趙衛國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指節泛白。
“你采取了什麼措施?”賀嚴追問。
“我已經安排二營的偵察兵,在漁光村外圍進行秘密布控。”
“秘密布控?”賀嚴靠在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麵,那沉悶的聲響,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趙衛國的心上。
“這個決定,還算沒蠢到家。但你有沒有想過,這隻是補救!是在你犯下錯誤之後,才想起來去紮的籬笆!”
“亡羊補牢!”
賀嚴的手指重重地砸在桌上,聲音裡是壓不住的火氣。
“你犯錯在先,現在才想起來紮籬笆!你這是明晃晃地告訴狼,這隻羊有多重要!”
他站起身,那股在戰場上磨礪出的威壓,讓空氣都變得沉重。
“你,現在,立刻派人去把曹小軍給我帶過來。”
趙衛國猛地抬頭,滿是錯愕。
“參謀長?”
“這種危機時刻,保護蘇晴晴同誌的任務,暫時交給他。”賀嚴的語氣不容置疑。
趙衛國喉頭一緊,立刻反駁:“參謀長,這個方案風險很高。根據我了解的情況,蘇晴晴同誌離婚態度堅決,曹小軍的出現不僅無法起到安撫作用,反而可能激化矛盾,導致她產生警惕和逆反心理,拒絕一切溝通。這會讓我們更難掌握她的安全狀況,反而不利於保護。”
“會怎麼樣?”賀嚴冷冷地打斷他,“趕出來?還是挨罵?這重要嗎?趙衛國我問你,他們離婚了嗎?”
“……沒有。”趙衛國艱難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那在法律上,在所有人眼裡,他曹小軍就是蘇晴晴的丈夫!”
賀嚴在辦公室裡踱步。
“敵人不是瞎子!我們突然派兵進駐一個小小的漁村,那叫不打自招!但一個犯了錯,挨了處分,想挽回妻子的丈夫,回嶽家低頭認錯,這叫什麼?這叫人之常情!你告訴我,哪一個更能讓那條藏在暗處的蛇放鬆警惕?”
趙衛國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參謀長的決定在軍事層麵上無懈可擊,用家庭矛盾來掩蓋最高級彆的安保任務,是最好的偽裝。
可一想到要讓曹小軍那個男人,以保護者的姿態重新出現在蘇晴晴麵前,他的胸口就堵得發慌。
那是一種他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強烈的排斥。
他必須阻止這件事。
“參謀長。”趙衛國站得更直了,“在您做最終決定之前,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向您彙報。”
賀嚴停下腳步,示意他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