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閉室的鐵門在身後“哐當”一聲鎖上,那沉重的回響,在曹小軍的耳膜裡反複震蕩。
他站在走廊裡,刺眼的陽光紮得他下意識眯起了眼。
一天一夜,身上的作訓服已經擰成了鹹菜乾,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整個人像頭被困在籠子裡耗儘了耐心的野獸,眉宇間全是揮之不去的屈辱和戾氣。
一名警衛員站在不遠處,臉上沒半點表情。
“曹營長,團長讓你過去。”
曹小軍沒吭聲,隻扯了扯嘴角,那笑比哭還難看。
他抬步,走向那棟再熟悉不過的辦公樓,每一步都踩得極重,恨不得把腳下的水泥地踩出裂縫。
推開辦公室的門,煙草和舊紙張的陳腐氣味撲麵而來。
趙衛國站在窗邊,高大的背影像座山,把窗外明晃晃的陽光都擋掉大半。
他沒回頭,盯著遠處的海麵,聲音冷得像淬了冰。
“報告呢?”
曹小軍的拳頭在身側猛地攥緊,脖子梗得像根鋼筋,聲音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擠。
“報告團長,我還沒寫。”
“寫不了?”趙衛國終於轉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裡沒有半點情緒,隻有一片冷硬的審視,“還是想不明白,自己錯在哪了?”
“我沒錯!”
曹小軍幾乎是吼了出來,積攢了一夜的憋屈和怒火在這一刻轟然炸開。
“我錯就錯在娶了一個不知廉恥,隻會惹是生非的女人!我錯在沒能早點跟她這個毒婦劃清界限!”
趙衛國就那麼靜靜地看著他,臉上連一絲波瀾都沒有。
那種平靜,反而像一盆冰水,把曹小軍的咆哮澆得隻剩下蒼白和可笑。
“說完了?”趙衛國淡淡地問。
曹小軍的胸口劇烈起伏,粗重的喘息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裡刺耳得厲害。
趙衛國拉開椅子坐下,指了指對麵的位置。
“坐。”
曹小軍僵著身體,一動不動。
趙衛國也不強求,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扔在桌上,推了過去。
“看看。”
曹小軍的視線落在那個牛皮紙文件袋上,上麵沒有標題,隻有兩個用紅筆畫出的刺眼符號,那是代表最高機密的標記。
他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伸出手,抽出了裡麵的幾頁紙。
是梁峰的審訊報告。
當“為給部隊送情報,險些被在逃敵特殺害”這幾個字跳進眼簾時,曹小軍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又或者是團部為了給那個女人開脫編的瞎話。可當他的視線掃到報告末尾審訊人簽名處那龍飛鳳舞的‘雷暴’二字時,這個念頭被瞬間擊得粉碎。二營長雷暴的手段和脾氣,全團誰不知道?
讓他作偽,比讓他繡花還難!再聯係到梁峰那些咬牙切齒、充滿細節的供述,看到“多管閒事的死肥豬”、“壞了他大事的蠢女人”這些惡毒到極點的咒罵時,他的大腦“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他臉上的血色一點點褪儘,嘴唇不受控製地哆嗦著,那份報告在他手裡,沉得他快要抓不住。
“看明白了?”
趙衛國的聲音像一把鐵錘,狠狠砸在他混亂的神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