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嚴沒再多話。
他攥緊了那張薄薄的黃紙,閉上眼,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整個人全神貫注。
倉庫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著他。
一秒。
兩秒。
三秒……
地麵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發生。
賀嚴猛地睜開眼,一臉的困惑和失望。
“賀參謀長。”
蘇晴晴小聲提醒,那樣子是在努力回憶著朋友的囑咐。
“我朋友說,用這張符,心要誠,意念要專一。您心裡得清清楚楚地想著要什麼、要多少,不能含糊……就好像,您心裡隻剩下那一個念頭,比如……‘出米百斤’。”
賀嚴再次閉上眼。
這一次,他清空了腦子裡所有的雜念,在心裡清晰地、一字一頓地默念了一句。
我要一百斤大米。
念頭落下的瞬間——
“嘩啦!”
一小堆雪白的米粒憑空出現,結結實實地砸在水泥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咚!”
王科長喉嚨裡發出一聲怪響,再也撐不住,一屁股癱坐在地,兩眼發直。
那兩個警衛員更是嚇得“唰”一下後退半步,手已經死死按在腰間的槍套上,渾身僵硬,滿臉都是活見鬼的驚駭。
賀嚴本人,也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他低頭看看自己空無一物的左手,又看看右手裡那張輕飄飄的黃紙,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地上那堆貨真價實的大米上。
他感覺自己幾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被這輕飄飄的一百斤米,砸得粉碎。
周師長沒有去看地上的米。
他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最得力的部下。
他親眼看到賀嚴臉上的血色褪儘,看到這個鋼鐵般的漢子,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無法控製的搖晃。
這比任何證據都有說服力。
他邁開步子,軍靴踏在水泥地上,發出“咚、咚”的沉重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狂跳的心臟上。
他走到賀嚴身邊,沒有停,而是徑直走到那堆米前,彎下腰,也抓起一把。
米粒從他蒼老卻有力的指縫間滑落,發出“沙沙”的輕響。
他感受著這份重量,這份真實,然後緩緩站直了身體。
他轉過身,視線掃過賀嚴手裡的符紙,那張薄紙在他眼中仿佛隨時會燃燒起來。
他沉默了很久,喉結上下滾動,才用一種近乎沙啞,又帶著踏入未知領域般鄭重的聲音開口。
“你的朋友,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問題,他終究還是問了出來。
這不是簡單的詢問。
這是一個老軍人在確認了一個顛覆性的事實之後,對一個全新、未知、且擁有可怕力量的存在,發出的第一次試探。
蘇晴晴早就料到了。
她垂下眼簾,聲音裡是恰到好處的為難和敬畏。
“首長,我……我真的不知道。我隻知道他是個有大本事的奇人,他的事……我不敢多問,也不敢亂說。”
她把這個皮球,又給踢了回去。
周師長盯著她看了許久,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出什麼破綻。
可她隻是微微縮著肩膀,低著頭,一副被卷入大事件後,惶恐又無措的小人物模樣。
“好。”
周師長緩緩點頭,不再追問。
他轉過身,看向身後那兩個已經石化的警衛員和麵無人色的王科長。
“你們三個,聽我的命令。”
周師長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沉穩與威嚴。
“是!”
兩個警衛員下意識地挺直胸膛。
王科長也一個激靈,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勉強站穩。
“今天在這裡,你們看到的一切,聽到的一切,全部給我爛在肚子裡!”
周師長的聲音像刀子一樣鋒利。
“這是最高等級的軍事機密。如果從你們嘴裡泄露出去一個字,我不槍斃你們,也會把你們送上軍事法庭!聽明白了沒有?”
“聽明白了!”
三人異口同聲,聲音裡全是劫後餘生的顫抖。
周師長這才滿意地點頭,他轉回來,視線落在賀嚴手裡的符紙上,又看了看那座米山。
“老賀。”
他沉聲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