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晴那個女人,今天早上又跑到師部來鬨了?
她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才讓賀參謀長這麼乾脆地要他們離婚?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曹小軍的心裡就像潑了油的火,騰地一下燒了起來,全是惡心和一股子說不出的荒唐。
他都能想象出那個瘋婆子是怎麼一把鼻涕一把淚,用她那些撒潑打滾的上不得台麵的手段,把事情鬨到今天這個地步的。
曹小軍不吭聲,賀嚴的臉色更冷,像是看穿了他肚子裡那些齷齪的念頭。
“看來你還沒想好。”賀嚴的語氣裡全是嘲諷,“既然這樣,就滾回你的漁光村,繼續想!什麼時候想清楚了再……”
“我確定!”
曹小軍幾乎是吼出來的。
他不能再回那個鬼地方!不能再被李大栓那種村痞當猴耍!
這是個機會,一個擺脫那個女人的天賜良機!不管她耍了什麼花招,不管這背後有什麼坑,他都認了!
賀嚴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他從抽屜裡拿出一張稿紙和一支鋼筆,推到辦公桌前,推到曹小軍的方向。
“你確定,現在就寫報告。”
賀嚴一字一頓,聲音像是淬了冰。
“我,親自給你批。”
曹小軍的呼吸猛地一停。
他死死盯著那張白紙,那支黑得發亮的鋼筆。它們就那麼靜靜地躺在那兒,一邊是通往自由的大門,一邊是專門為他挖好的陷阱。
他遲疑了。
不是對那段婚姻還有什麼舍不得,而是這種被人施舍、被人安排的屈辱,讓他渾身每個毛孔都透著難受。
他感覺自己就是個提線木偶,走的每一步,都被人算計得清清楚楚。
賀嚴看出了他的猶豫,嘴角勾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怎麼?不敢寫?”
“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離,之前鬨得天翻地覆,都是在演戲給我們看?”
“我寫!”
曹小軍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他猛地大步上前,一把拉開椅子。
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劃出“刺啦”一聲,尖銳刺耳。
他抓起那支冰涼的鋼筆,擰開筆帽,筆尖懸在紙上,卻半天都落不下去。
頭頂的老舊電風扇“吱呀”一聲,送來一陣混著煙味和汗味的溫風,吹得那張薄薄的稿紙邊緣微微顫動,就像他此刻那顆搖擺不定的心。
離婚報告……怎麼寫?
寫她好吃懶做,撒潑打滾?寫她無理取鬨,敗壞自己的名聲?
這些話,他心裡罵過無數遍,可現在,對著這張空白的紙,在賀嚴那雙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底下,他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寫下那些,不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曹小軍眼瞎,他曹小軍無能嗎!
“就寫,夫妻感情破裂,無法共同生活。”
賀嚴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平淡得像是在念一份無關緊要的戰報。
“這是事實,不是嗎?”
曹小軍的身子狠狠一震。
他抬起頭,看向賀嚴,對方的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隻是在陳述一個結果。
是啊,感情破裂。
這四個字,像一把生鏽的鑰匙,猛地撬開了他心裡那扇關著所有屈辱和憤怒的鐵門。
他不再猶豫,低下頭,筆尖終於落在了紙上。
“離婚報告”。
他寫得很慢,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汗珠從額頭上滾下來,砸在紙麵上,洇開一小團模糊的印子。
寫完最後一句“懇請組織批準”,他在落款處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曹小軍。
那兩個字,他曾經無比自豪,此刻卻顯得那麼潦草,那麼無力。
他扔下筆,雙手撐著桌子,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好像剛剛打完了一場會要命的仗。
賀嚴拿起那張還帶著他體溫的報告,掃了一眼,提起筆,在“組織意見”那一欄,龍飛鳳舞地寫下四個大字:“同意。即日生效。”
最後,他重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賀嚴。
簽完,他把那份報告,像扔一張廢紙一樣,輕輕推回桌子另一頭。
“拿著。”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隻是在下達一個指令。
曹小軍死死地釘在那張紙上,“同意”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眼睛一陣陣地疼。
他伸出手,指尖剛碰到紙的邊緣,就像被電了一下,猛地縮了回來。
賀嚴看著他這副窩囊樣子,眼裡的厭惡又深了幾分。
他往椅背上一靠,雙手交叉在胸前,用不容商量的命令口吻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