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漁光村徹底沉入寂靜,隻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礁石,送來一陣陣規律的濤聲。
蘇家東屋,蘇大海和劉翠娥早已睡下,均勻的呼吸聲從隔壁傳來,聽著格外安穩。
蘇晴晴的房間裡,一盞小小的煤油燈擰到最亮。
豆大的火苗在玻璃罩裡歡快跳躍,將她一個人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壁上,拉得長長的。
她盤腿坐在床上,兩根手指捏住一張嶄新的“大團結”,湊到鼻尖下猛地吸了一口。
那股子紙張和油墨混合的特殊味道,讓她爽得渾身一個激靈。
“嘿嘿嘿……”
她憋不住笑出了聲,嘴裡哼著不成調的曲子,那是她上輩子聽過的老歌,此刻卻被她哼出了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激昂。
痛快!
這種感覺,比三伏天灌下一整瓶冰汽水還痛快!
她放下那張十元大鈔,開始整理麵前那座小小的錢山。
一遝,兩遝,三遝。
紅色的十元券,綠色的五元券,棕色的兩元券,還有一元、五角、兩角、一角的,被她分門彆類,整整齊齊地碼放好。
三萬六千四百塊錢。
“淘小助,快給姐算算,我現在算不算是萬元戶了?”蘇晴晴一邊數錢,一邊在腦海裡嘚瑟。
【檢測到宿主現金資產已達三萬六千四百元,已達成時代標簽:萬元戶超額完成)。】
淘小助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沒有感情。
“三倍還多!”蘇晴晴一拍大腿,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聽聽,這話我愛聽!”
她拿起一遝最厚的“大團結”,在手裡掂了掂,又將錢像扇子一樣“嘩啦”展開,擋在臉前,隻露出一雙彎成月牙的眼睛。
再見了您嘞,曹小軍!
過去那個為了你尋死覓活的蘇晴晴,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如今離婚證在手,票子在手,她渾身輕鬆,簡直爽到飛起。
欣賞夠了,她意念一動,床單上那座錢山瞬間消失,全被收進萬界倉庫的角落。
她伸了個懶腰,骨頭縫裡傳來一陣舒服的脆響。
離婚帶來的解脫感,讓她覺得身體都輕快了不少。
這一放鬆,她腦子裡靈光一閃,草!
差點把減肥大業給忘了!
“正事,正事!”蘇晴晴趕緊從倉庫裡取出那枚隻吃了一點的美體丹。
她再次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下米粒大小的一塊,扔進嘴裡。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和的熱流順著食道滑入胃中,緩緩向四肢百骸擴散。
收好丹藥,蘇晴晴吹熄煤油燈,躺了下來。
折騰了一整天,精神從極度緊繃到徹底釋放,疲憊感排山倒海般湧來。
藥力在體內溫和地運行,她幾乎是頭一沾枕頭,就墜入了沉沉的夢鄉。
她以為自己會一夜無夢。
可她錯了。
當意識再次清晰時,她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灰色霧氣裡。
腳下踩不到實地,眼前望不見天日,四周空曠得隻剩下自己的心跳聲。
“什麼鬼地方?”她警惕地掃視四周。
一個身影,從前方的濃霧中,慢慢走了出來。
那是個胖女孩,非常胖,身上穿著一件洗得發白、沾滿油汙的舊汗衫,和一條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肥大褲子。
她的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臉色蠟黃,一雙眼睛裡充滿了怯懦、不甘和濃濃的怨氣。
蘇晴晴的心猛地一縮。
是她。
是這具身體的原主。
那個同樣叫做蘇晴晴的,真正的,漁光村的蘇晴晴。
原主就那麼站在她麵前,不說話,隻是用那雙複雜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她,要把她看穿。
蘇晴晴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麵對這個身體真正的主人,她第一次感覺到難以言喻的心虛。
“你……”原主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又陌生,“你對我的身體,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