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光村。
曬穀場上,散去的村民又重新聚集了起來,比之前人更多。
他們沒有吵鬨,隻是看著村口的方向,臉上是焦急和期盼。
“大栓,人還沒回來嗎?”蘇長友拄著拐杖,坐在村委會門口的石階上。
“沒呢,老支書。”李大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這都快一個鐘頭了,不會出什麼事吧?”
“再等等。”蘇長友的眼睛眯著,看著天邊的雲。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後生連滾帶爬地從村口的小路衝了進來。
“回來了!回來了!”
他一邊跑一邊喊,臉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
“怎麼樣了?縣城碼頭怎麼樣了?”李大栓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他。
“藍了!藍了!”後生上氣不接下氣,指著縣城的方向,“海,海又藍了!”
“什麼?”
“死魚呢?”
“沒了!都沒了!跟做夢一樣!解放軍的大官,就往海裡扔了個東西,水就乾淨了!還有活魚跳出來!”
曬穀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蘇長友拄著拐杖的手,猛地收緊。
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道精光。
“都聽到了?”他站起身,聲音洪亮,“天,塌不下來!”
“回家!都回家去!”
“解放軍來了,就什麼都不用怕了!”
村民們呆滯的臉上,慢慢浮現出狂喜。
他們歡呼著,擁抱著,哭著,笑著。
李大栓看著眼前的景象,又看了看蘇長友,心裡那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
他湊到蘇長友身邊,聲音壓得很低。
“老支書,這……這到底……”
蘇長友看著他,眼神深邃,搖了搖頭。“不該問的,彆問。不該想的,彆想。”他轉過身,對著所有村民,聲音不大但極有分量:“你們隻要記住一件事,是誰在最危險的時候衝在最前麵,是誰讓這片海又活了過來。是黨,是解放軍。這就夠了。”
師部,作戰指揮室。
周師長和賀嚴相對而坐。
桌上,兩杯熱茶,一口沒動。
巨大的軍事地圖鋪在桌上,龍灣軍港和碧海縣城碼頭的位置,被人用紅藍鉛筆反複描畫過。
“專家組的飛機,還有一個小時降落。”賀嚴打破了沉默,聲音沙啞。
“嗯。”周師長應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怎麼說?”賀嚴看著他,“錢院士他們來了,看到兩片乾淨得不像話的海,我們怎麼解釋?”
“就說,我們用了一種……新研發的,高效生物淨化劑。”周師長緩緩開口。
“他們要看東西呢?”賀嚴追問,“要看成分,要看原理呢?錢振華可是國內這方麵的泰鬥,糊弄不過去的。”
周師長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恢複秩序的師部大院,聲音裡帶著一絲沙啞的疲憊:“糊弄不過去,也要糊弄。老賀,我們現在沒有彆的選擇。”
他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著賀嚴:“這不是對組織撒謊,這是在保護一個我們暫時無法理解的‘真相’。在中央沒有給出明確指示前,這件事的知情範圍,必須控製在我們兩個人之間。這是命令。”
賀嚴歎了口氣,他知道,周師長背負的壓力,比他還大。
這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無法用科學解釋的詭異。
“蘇晴晴同誌呢?”賀嚴問。
“我讓她回招待所休息了。”周師長說,“派了兩個女兵過去,確保她的安全。”
“老周,”賀嚴也站了起來,走到他身邊,“你說,她那位‘朋友’,到底是什麼……”
周師長抬手,打斷了他。
“代號,神農。”
賀嚴閉上了嘴。
就在這時,桌上的紅色電話,發出了刺耳的鈴聲。
兩人對視一眼,神色同時一凜。
周師長快步走過去,拿起了話筒。
“我是周定國。”
電話那頭,傳來首長那沉穩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