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賀嚴的身體猛地一繃,條件反射般挺直了胸膛。
“你現在,立刻,帶警衛員去我家!”周師長語速快得幾乎咬在一起,每一個字都透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書房西牆,從下往上數第三塊磚,敲開!裡麵的鐵盒子,是金條!還有臥室,衣櫃最底下那個樟木箱子,我愛人的首飾,那幾幅破字畫,全都拿來!一件不留!”
“是!”
賀嚴一個字都沒多問,立正敬禮,轉身的動作帶起一陣風,大步流星地衝了出去。
看著賀嚴消失的背影,蘇晴提著的那口氣,總算能稍稍喘一下。
最難的一關,總算過去了。
她轉過頭,卻對上周師長那雙熬得通紅的眼睛,裡麵翻湧著太多東西,有感激,有決斷,更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蘇晴同誌。”周師長嘴唇翕動,聲音沙啞,“大恩……”
“周叔,您彆說這個。”蘇晴打斷了他,“我隻是傳個話。真正做決定,擔下這一切的,是您。”
周師長沉默了。
他轉回去,看著病床上沒有一絲生氣的孫子,眼神裡的掙紮和痛苦瞬間被一種淬火後的堅定所取代。
“隻要能換他一個機會,彆說那些黃白之物,就是要我這條老命,我也絕不皺一下眉頭。”
這句話,狠狠撞在蘇晴心口。
她知道,這位老人已經選了。
他選了那百分之六十五的生機,也準備好了,用整個身家性命去迎接那百分之三十五的萬丈深淵。
“周叔,”蘇晴壓下心頭的翻湧,“您放心,我們一起想辦法。”
“我們”這兩個字,仿佛帶著一種奇異的魔力。
周師長那一直緊繃如鐵的脊背,在那一刻,有了一絲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鬆弛。
他猛地轉回頭,死死地看著蘇晴。那眼神裡沒有請求,隻有一種將後背完全交付的信任。蘇晴的心臟像是被那道目光攥住了,呼吸一滯。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才沒有在那份如山嶽般沉重的托付下退縮。
周師長重重地點了點頭,眼眶微微濕潤,卻一個字也再說不出來。
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是院長和主任醫師,他們一直守在外麵,看裡麵的氣氛似乎不再那麼劍拔弩張,才敢探頭進來。
“師長,參謀長他……”
“他有緊急任務。”周師長揮了揮手,臉上的情緒已經收斂得乾乾淨淨,又變回了那個威嚴的一師之長,“這裡沒你們的事了,都出去。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進來。”
“是。”
兩人不敢多問,立刻躬身退了出去,還體貼地從外麵帶上了門。
房間裡,再次安靜下來。
隻剩下蘇晴,周師長,床上無知無覺的周北辰,還有一道影子般,始終守在蘇晴身後半步距離的高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是從周北辰身上燃掉一寸生命。
周師長就那麼站在床邊,一動不動,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蘇晴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
外麵操場上,戰士們訓練的口號聲震天響,充滿了蓬勃的生命力。
窗內窗外,兩個世界。
她的腦子卻在飛速盤算。
黃金怎麼估價?那些古董字畫,係統認不認?一萬一千五百塊,周師長的這些東西,到底夠不夠?
萬一不夠,差額又去哪裡補?
所有的壓力,最終都壓在了她一個人身上。
這重量,讓她清晰地意識到,她不再是那個隔著屏幕,對虛擬數據負責的主播蘇晴晴。
她此刻的每一個決定,都牽動著一個英雄的晚年,一個年輕戰士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