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嚴看著這一幕,眉峰擰成一個死結。
他沉吟片刻,對周師長開口:“老周,你先出去,我來想辦法。”
周師長也知道自己在這裡隻會添亂,他深深地看了蘇晴一眼,那眼神裡全是歉意和拜托,最後重重地歎了口氣,轉身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他還是不放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那背影,說不出的蕭瑟和無奈。
病房裡,隻剩下賀嚴,蘇晴,高山,以及那個躺在床上的“罪魁禍首”。
賀嚴走到床邊,他沒看周北辰,而是看著蘇晴,聲音裡帶著幾分商量的口吻:“蘇晴同誌,你試著……跟他說話。安撫他,告訴他你就在這裡,不會走。也許他精神一放鬆,手就鬆開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
蘇晴感覺自己的人生,從穿越到現在,就沒這麼荒誕離譜過。
可眼下,好像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她吸了口氣,像是要奔赴刑場一般,努力醞釀情緒,然後用一種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溫柔得能掐出水來的聲音,對著那個沉睡的男人開了口。
“那個……周北辰同誌,你睡吧,我……我就在這兒,不走。”
她說完,自己先控製不住地打了個哆嗦。
然而,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聽到她的聲音,周北辰那緊鎖的眉頭,竟然真的緩緩舒展開來。
他攥著蘇晴的那隻手,力道也確實鬆懈了那麼一絲絲。
有門!
賀嚴眼睛一亮,對蘇晴比了個“繼續”的手勢。
蘇晴隻好硬著頭皮,繼續用那種自己都快聽吐了的語氣,像哄三歲小孩一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聲念叨。
“睡吧,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我守著你,很安全的……”
她一邊說,一邊在賀嚴的示意下,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去掰周北辰的手指。
這一次,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的手指雖然還帶著不舍的蜷曲,但已經不再是那種蠻橫的死力。
蘇晴像在拆除一顆精密炸彈,一根,一根,又一根……
終於,在耗費了將近十分鐘後,她的手,重獲自由!
當手指脫離那片病態冰涼的皮膚時,蘇晴整個人都虛脫了,後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徹底浸濕,黏在身上。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兩大步,那張病床在她眼裡簡直是洪荒猛獸。
賀嚴長長地鬆了口氣,他看了一眼蘇晴蒼白的臉色,指了指旁邊的一張空著的陪護床:“蘇晴同誌,你先在那裡休息一下。今天晚上,恐怕還要辛苦你。”
蘇晴點了點頭,她現在一個字都不想說,隻想找個地方躺下,消化一下這堪比海嘯般的信息量。
高山無聲地拉過一張椅子,放在了陪護床和病床之間,既像是一道阻隔,也像是一種守護。
賀嚴又低聲交代了幾句,主要是強調保密紀律,以及周北辰再有什麼異動,就立刻叫他。他今晚就睡在隔壁的休息室。
交代完一切,賀嚴也離開了病房,輕輕地帶上了門。
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了下來。
蘇晴沒有去睡那張陪護床,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漆黑的夜色。
她不是沒有經曆過困境。
剛穿越過來,麵對肥胖的身體,她沒怕過。
在軍屬大院被排擠,被刁難,她也沒怕過。
麵對曹小軍的背叛和離婚的決心,她更沒怕過。
可現在,她是真的有點怕了。
這是一種完全失控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