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勝利的笑容,有那麼一瞬間的凝滯,雖然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但還是被一直暗中觀察他的高山捕捉到了。
“應該的,應該的。”張建國連忙點頭,“我這就帶您過去。”
一行人正準備動身,發電站門口又傳來一陣汽車的引擎聲。
一輛吉普車停下,賀嚴沉著臉從車上走了下來。
“參謀長!”眾人立刻立正敬禮。
“嗯。”賀嚴擺了擺手,徑直朝著蘇晴走過來,臉上帶著點不耐煩和刻意壓製的火氣。
他走到蘇晴身邊,像是沒看到周圍還有其他人一樣,壓低了聲音抱怨道:“蘇顧問,你那個新項目的設備,我已經讓人送到廢棄泵房了,一個排的兵力看著,絕對安全!”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讓離得最近的幾個人,包括不遠處的李勝利,聽得清清楚楚。
“就是動靜太大了點,”賀嚴皺著眉,壓低聲音,但語氣裡的煩躁卻故意讓周圍人都能感覺到,“光是那幾個大箱子,就引來不少人探頭探腦。我警告你,這事要是走漏半點風聲,彆說你,連我都得跟著吃掛落!下麵的人都在議論,說是不是有什麼大寶貝運上島了,保密工作太難做了!”
蘇晴配合地露出一絲無奈:“沒辦法,賀叔,那些東西太金貴,也太重要了,必須萬無一失。”
李勝利的耳朵,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豎了起來。
新項目?廢棄泵房?一個排的兵力看守?大寶貝?
每一個詞,都像鉤子一樣,勾著他的神經。
賀嚴似乎抱怨上癮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折疊的紙,像是在核對什麼,嘴裡繼續念叨:“是啊,我看了清單,複雜得很。”他故意讓紙的一角露出來,上麵隱約有“設備清單”和幾個模糊的鉛字,然後迅速塞回去,繼續說道:“還要搞什麼……‘分子篩’?還有那個叫……‘反滲透膜’?光聽名字就頭大。這些金貴玩意兒,你給我盯死了,絕對不能出任何岔子!”
分子篩!
反滲透膜!
當這兩個詞鑽進李勝利的耳朵裡時,他正在擦拭調度台的手,猛地頓住了。
雖然他完全不懂這些詞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這絕對不是普通的技術名詞!這聽起來,就充滿了某種尖端和機密的味道。
他迅速低下頭,繼續手上的動作,掩飾自己瞬間的失態。但他的心,已經像被投進了一塊巨石的湖麵,掀起了滔天巨浪。
海水淡化!
他背後的那個人,曾經不止一次地提到過,守備師一直在尋求更高效的海水淡化技術,以擺脫對大陸補給的依賴。這,是島上防禦的唯一“軟肋”。
難道……難道他們真的找到了什麼革命性的技術?
一個年輕的女技術顧問,一來就被師部如此看重,直接負責一個需要一個排兵力來看守的絕密項目……
所有的線索,在李勝利的腦中,瞬間串聯了起來!
這個情報,太重要了!
重要到他必須立刻,馬上,想辦法傳遞出去!
“行了,我不跟你囉嗦了。”賀嚴像是終於發泄完了,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就是過來跟你說一聲。你自己注意保密紀律!我還要去軍港那邊開會。”
說完,他看也沒看其他人,轉身就上了車,吉普車發出一聲轟鳴,絕塵而去。
整場戲,從頭到尾,不超過三分鐘。
自然,流暢,毫無破綻。
蘇晴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轉頭對已經有些呆住的張建國說:“張組長,我們繼續吧,去看線路。”
“哦,哦,好,蘇顧問這邊請。”張建國回過神來,連忙在前麵引路。
蘇晴跟了上去,在經過調度台時,她的視線若有若無地從李勝利的頭頂掃過。
她看到,他依舊低著頭,很認真地在記錄著什麼。
但他的手,卻在微微發抖。
魚,上鉤了。
蘇晴領著高山,跟著維修組長張建國,沿著鏽跡斑斑的鐵梯爬上了廠房的二層平台。
這裡是線路的總調度區,一排排老舊的電閘和儀表盤嗡嗡作響,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機油和塵土混合的味道。
“從這裡分出去的,就是三號線,專供龍灣碼頭和軍港的。”張建國指著其中一條最粗的電纜。
蘇晴點了點頭,沒說話,隻是沿著線路走走停停,時不時地用手裡的萬用表在一些接頭處測一下電壓。
她的動作不快,但每一步都目的明確,眼神專注得讓旁邊的維修工人們大氣都不敢喘。
高山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半步遠的位置,看似在警戒四周,實際上眼角的餘光一直鎖定在不遠處的李勝利身上。
李勝利也在忙碌,他正拿著記錄板,核對著儀表盤上的數據,嘴裡還念念有詞,看起來比誰都認真。
但他握著筆的手,指節卻因過度用力而微微發白。他低頭記錄數據,卻把二號發電機的功率抄到了三號機組的欄裡,直到筆尖劃出格子才猛然驚覺,趕緊用筆尖重重地劃掉,動作間的急躁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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