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看著那些泛黃的資料,眉頭也皺了起來。這種原始的排查方式,效率確實太低了。
她沉默了幾秒,腦子飛快地轉動著。
“賀叔,我們或許可以換個查法。”
“哦?”賀嚴來了興趣,“你說說看。”
“光按著上島時間查,範圍太大了。我們應該反過來,先確定一個更小的懷疑圈子,再從這個圈子裡去核對檔案。”蘇晴的思路很清晰。
她站起身,走到賀嚴的辦公桌旁,伸出手指。
“第一,列出所有能接觸到,或者有機會接觸到發電機組、水庫、彈藥庫、通訊站這些要害部門的人員名單,不管他是什麼職位。”
“第二,在這些人裡,找出那些有技術背景,但現在卻待在非技術崗位,或者很不起眼的崗位上的人。就像李勝利,一個調度員,誰能想到他懂那些。”
賀嚴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跟著蘇晴的思路,補充道:“還有那些性格孤僻,不合群,常年獨來獨往的。”
“對!”蘇晴打了個響指,“還有一點,查他們的家庭關係。那些聲稱家在內地,但常年不通信,或者通信記錄很奇怪的,都要重點關注。”
她提出的這幾條,本質上就是一套原始的行為分析和數據篩選模型。
在七十年代,這種把不同維度的信息交叉對比來鎖定嫌疑人的想法,可以說是相當超前了。
“你這個法子好!”賀嚴一拍大腿,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把撈針變成了在幾個碗裡找針,範圍一下子就縮小了!”
他看向蘇晴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欣賞。這姑娘的腦子,轉得就是比彆人快。
“這事不能光靠保衛科那幾個大老粗了。”賀嚴當機立斷,“我重新成立一個審查小組,就叫‘拔釘行動組’,你來當這個組的副組長,專門負責排查工作。”
“我?”蘇晴愣了一下。
“就是你。”賀嚴的語氣不容商量,“你提的方法,你來執行最合適。我給你最高權限,人事科、保衛科,所有相關部門的檔案,你隨時可以調閱。我再給你配幾個人,專門聽你調遣。”
這等於是把整個內部排查的指揮權,交到了蘇晴的手裡。
蘇晴明白這份信任的分量,她沒有推辭:“好,我需要幾個腦子活,做事細心的人。”
“沒問題。”賀嚴拿起電話,就要搖人。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保衛科的劉科長一臉凝重地走了進來。
“參謀長,有點新情況。”
“說。”
“我們對李勝利進行了疲勞審訊,這小子嘴硬,但精神恍惚的時候,反複念叨了幾個詞。”劉科長遞過來一張紙條。
賀嚴接過來一看,上麵寫著:“六二台風……頂梁柱……”
“六二台風?”賀嚴皺起了眉,那場台風是島上老一輩人都記憶深刻的一場大災難,造成了不小的損失。
“頂梁柱又是什麼意思?”劉科長也是一頭霧水。
蘇晴看著紙條上的兩個詞,沒有立刻說話。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輕輕敲擊著,腦海裡飛速閃過在圖書館裡翻閱過的那些泛黃的舊報紙。
“六二台風……頂梁柱……”
她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在確認什麼,眼神陡然一亮,“賀叔,這可能不是兩個孤立的詞,而是一個關聯事件!六二年台風後,島上進行了大規模的災後重建,我記得當時師部的報紙上,為了鼓舞士氣,把一批在重建工作中表現突出的‘先進個人’和‘青年標兵’,稱讚為重建家園的‘頂梁柱’!”
這些信息,是她之前為了了解海島曆史,從圖書館的舊報紙上看到的。
賀嚴和劉科長的眼睛同時亮了。
“你的意思是,另外兩個‘釘子’,很可能就在當年那批受表彰的人員裡麵?”賀嚴的聲音都有些激動了。
“很有可能!”蘇晴分析道,“你想,獲得這種榮譽,本身就是一種極好的偽裝。誰會懷疑一個被公開表彰的英雄模範是敵特?”
“而且,參與災後重建,能讓他們有機會熟悉島上各處的建築結構和設施布局,為後來的潛伏破壞打下基礎!”
這個推論,合情合理,邏輯嚴密!
原本茫茫無際的大海,瞬間被圈定成了一個小小的池塘。
“太好了!”賀嚴興奮地在辦公室裡走了兩步,“老劉,馬上去檔案室,把六二年台風後所有受表彰人員的名單,全部給我調出來!一份不漏!”
“是!”劉科長領命,轉身就快步走了出去。
“蘇晴,你這次又立了大功!”賀嚴轉過身,用力拍了拍蘇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