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北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腦子裡卻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爺爺的這番話,像一道光,劈開了他混亂的思緒。
他明白了。
他之前的行為,確實太蠢了。
他隻想著把自己的心意掏出來,卻沒想過對方願不願意接,會不會被嚇到。
賀嚴在一旁,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
他看著周師長,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這還是那個鐵麵無私,紀律嚴明的周師長嗎?為了自己孫子的終身大事,連“軍事戰術”都用上了。
“聽明白了?”周師長問。
“……聽明白了。”周北辰的聲音,不再像之前那樣激動,沉穩了許多。
“那就好。”周師長站起身,“手上的傷,讓護士重新處理一下。明天開始,好好吃飯,好好恢複。部隊裡,還有一堆事等著你。”
說完,他便轉身朝門口走去。
賀嚴愣了一下,趕緊跟上。
走到門口,周師長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
“還有,蘇晴同誌離過婚。”
周北辰的身體猛地一震。
周師長看著他,眼神平靜而銳利:“這件事,你怎麼看?”
周北辰沉默了幾秒鐘,然後抬起頭,目光堅定地迎向爺爺。
“那又怎麼樣?”他一字一句地說,“我昏迷了兩年,跟死了沒什麼區彆。是她把我拉了回來。在我心裡,她比誰都乾淨。”
周師長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的笑容。
“算你小子還沒糊塗到家。”
說完,他不再停留,和賀嚴一起走出了病房。
走廊裡,賀嚴終於忍不住了,他拉住周師長的胳膊。
“老周,你……你這是來真的啊?”
“不然呢?”周師長反問,“我是他爺爺,我不幫他,誰幫他?”
“可萬一……萬一蘇晴同誌就是不同意呢?你這不是把兩個孩子都往火坑裡推嗎?”賀嚴急得直搓手。
周師長停下腳步,看著走廊儘頭的窗外,夜色深沉。
“那就讓他自己去碰壁。”他緩緩說道,“年輕人不摔幾個跟頭,怎麼長大?我隻是告訴他,摔跤也得有個正確的姿勢。”
“至少,不能一頭把自己摔死。”
京城,西山,某處不對外開放的地下掩體。
會議室裡沒有窗戶,牆壁是厚重的鉛灰色吸音材料,將一切聲音都吞噬得乾乾淨淨。空氣中彌漫著老式通風係統吹出的、略帶金屬鏽味的冷風,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濃茶氣息。桌上擺著一排白瓷茶杯,杯蓋上凝著水汽,卻無人去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位的老人身上。這裡的安靜,是一種能把人的神經越繃越緊的安靜。
在座的,還是上次那幾位。
主位上的老人沒有抽煙,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的老搭檔周)。
周老也沒有說話,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公文包,動作緩慢而鄭重。
他先拿出來的,是一張黃紙符。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這張看似普通的紙吸引。
“我們叫它‘乾坤符’。”周老)的聲音有些乾澀,他將符紙放在會議桌中央。
“它能儲物,空間……近乎無限。”
主管後勤的將領下意識地向前傾了傾身體,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渴望。
周老沒有過多解釋,他拿起符紙,閉上眼睛。
“咚。”
一聲沉悶的巨響,一台半人高的、結構精密的金屬儀器憑空出現在會議桌旁的空地上,將水磨石的地麵砸出一絲微不可查的震動。
會議室裡,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