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躺在地上,狼狽不堪,眼神裡滿是震驚和屈辱的男人,胸口的怒火,不知怎麼就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她伸出手,輕輕拂開他額前被汗水打濕的頭發。
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像羽毛一樣,落在他耳邊。
“周北辰,”
“你連我都打不贏,你拿什麼保護我?”
蘇晴晴說完,便直起身,看都沒再看他一眼。
她朝院子裡喊了一聲,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高山。”
幾乎是話音落下的瞬間,高山那道沉默的身影就出現在了門口。
他目光掃過屋內,看到蘇晴晴安然無恙,又看到躺在地上,臉色青白交加的周北辰,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裡,終於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
“送他去衛生所。”蘇晴晴的語氣,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是。”
高山沒有問任何問題,徑直走到周北辰身邊,伸手去扶他。
周北辰屈辱地打開他的手,咬著牙,自己撐著地麵,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每動一下,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像是要散架。
他抬起頭,用一種混雜著震驚、屈辱和極度不解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蘇晴晴。
蘇晴晴卻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她隻是看著高山,再次開口:“看好他,彆讓他再來煩我。”
周北辰的身體猛地一僵,臉上血色褪儘。
高山微微頷首,對著周北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周北辰的拳頭攥得死緊,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他深深地看了蘇晴晴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進骨子裡,然後才一言不發,拖著狼狽的身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間。
院門關上,隔絕了一切。
蘇晴晴站在原地,靜靜地聽著外麵的腳步聲,一瘸一拐,漸行漸遠。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發麻的手掌,又抬眼看了看那扇被撞得簌簌掉灰的牆壁。
這都什麼事。
他周北辰登堂入室,意圖不軌,自己被迫還手,到頭來,他一副受害者的模樣被人扶走,自己反倒像個仗勢欺人的惡人。這算什麼道理?
蘇晴晴越想越煩,胸口堵著一口氣,不上不下。
那個房間,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她拉開門,對著院子裡的高山隻說了一句“我出去走走”,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三號招待所。
清晨的空氣帶著海島特有的鹹濕,混著泥土和草木的味道,卻沒能讓她煩躁的心情平複下來。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一陣陣雄渾有力的呐喊聲傳進了耳朵。
“殺!殺!殺!”
那聲音,整齊劃一,帶著一股衝天的煞氣。
蘇晴晴腳步一頓,循著聲音找了過去。
不遠處,是一片開闊的訓練場。
數百名穿著綠色訓練服的士兵,正分成數個方陣,進行著格鬥訓練。
出拳,格擋,掃腿,過肩摔。
動作乾淨利落,沒有一絲花哨,每一招都是為了最快地放倒敵人。
汗水浸濕了他們的衣背,口號吼得聲嘶力竭,整個訓練場都蒸騰著一股灼人的熱浪和荷爾蒙。
這股純粹、剛硬、充滿紀律性的力量感,和她剛剛經曆的那場混亂又荒唐的鬨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蘇晴晴心裡的那股邪火,竟詭異地平複了些許。
她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靠在一棵樹上,靜靜地看著。
她正看得出神,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另一棵樹下,也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那人同樣在注視著訓練場,似乎站了有一會兒了。待她看清那人是誰時,對方也恰好轉過頭來,朝她走了過來。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軍裝,身姿如鬆,帽簷下的臉龐輪廓分明,眼神一如既往的銳利。
“趙團長。”蘇晴晴點了下頭。
趙衛國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頓了一秒,然後才開口,語氣有些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