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光線昏暗,隻有一個小小的窗戶透著光。
蘇晴晴站在灶台前,腦子飛速運轉。
做什麼?
這是個技術活。
做得太好,顯得紮眼,容易讓人懷疑。
做得太差,又對不起兩位首長親自登門的這份情誼。
她看著灶台上僅有的一些食材,眉頭微蹙。首長親自登門,這頓飯的分量可不輕。做得太寒酸,是慢待;做得太鋪張,又沒有那個條件。難搞!
她腦子飛速轉著,將家裡所有能用的東西都在心裡過了一遍,眼神漸漸亮了起來。她定下神,先從米缸裡舀出米,小心翼翼地用瓢裡存著的清水淘了淘,這才架上鍋,把米飯給煮上。
沒多久,廚房門簾一挑,劉翠娥和高山回來了,帶著一身海風的鹹濕氣。高山一手拎著一網兜活蹦亂跳的螃蟹,另一手提著一小桶剛從礁石上撬下來的生蠔和兩條還在甩尾的鱸魚。“晴晴,按你說的,找了李大頭家剛下網的船,這是最新鮮的!”劉翠娥壓著聲音,臉上既有興奮也有緊張。蘇晴晴點點頭,心裡有了底。
她利落地對她娘說:“娘,你把螃蟹用刷子刷乾淨,高山,你去把生蠔刷乾淨,我有用。”
“好。”
“是。”
劉翠娥和高山沒有半句廢話,立刻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忙活起來。
蘇晴晴轉身,拿起那兩條大魚,刮鱗,去內臟,手上動作又快又穩,魚鱗飛濺,卻沒一片沾到她身上,不過片刻功夫,兩條魚便被處理得乾乾淨淨。
接著,角落的壇子裡撈出一大把酸菜,在小盆裡用存著的清水快速搓洗,擠乾水分,放在案板上切成小段。
堂屋裡,周師長和賀嚴的到來,讓空氣都像是結了冰。
蘇大海坐在板凳上,背挺得像根鋼筋,雙手放在膝蓋上,一動不敢動。
蘇長友和李大栓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牆上的兩張年畫。
“大海同誌。”周師長先開了口,聲音溫和,“不用緊張,我們今天來,就是認個門,順便看看英雄的家人。”
“不緊張,不緊張……”蘇大海嘴上說著,額頭的汗都下來了。
賀嚴端起麵前的搪瓷缸子,手指輕輕摩挲著上麵斑駁的“為人民服務”字樣,卻沒有喝。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蘇長友身上。
“老支書,這次的反特行動,你們漁光村的動員能力,還有和部隊的配合,都做得很好。”
他的聲音不重,卻像一顆石子,瞬間點破了堂屋裡凝固的空氣。
蘇長友僵直的背脊微微一鬆,他迎上賀嚴的視線。
“賀參謀長言重了。這都是仰仗部隊的指揮,也是我們地方該儘的本分。”
他說著,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
“主要還是晴晴這丫頭,她警惕性高,腦子也轉得快。”
賀嚴的嘴角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當然知道,這套說辭是他們來之前,蘇長友和蘇晴晴早就對好的口供。
“一個人的警惕性是點,全村人的警惕性,才能連成一張網。”周師長開了口,他將目光從蘇長友身上,移到了局促不安的蘇大海臉上。
“大海同誌,你養了個好女兒啊。”
蘇大海的身子猛地一抖,雙手在褲子上用力搓了搓,嘴唇哆嗦著。
“是……是她自己爭氣。”
周師長看著他那副緊張到快要同手同腳的模樣,臉上的神情溫和下來。
“我們部隊,講究的是軍民魚水情。魚離不開水,水也護著魚。這次,你們漁光村就是最好的證明。”
“周師長,你言重了,晴晴在部隊這段時間多虧了你們照顧。”蘇大海搓著手,話都說不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