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走,我們去曬穀場,看看村長和老支書怎麼說。”
蘇晴晴拍了拍手,率先走出了院門。
高山無聲跟上。
清晨的漁光村,徹底沒了往日的寧靜。
村口那片平日裡用來曬漁網和紅薯乾的寬闊曬穀場,此刻已經變了模樣。
一排排綠色的軍用帳篷整齊地紮在場邊,像是從地裡長出來的一樣。
穿著軍裝的戰士們來回穿梭,有的在架設天線,有的在挖著簡易的防禦工事,動作乾練,沒有一絲多餘。
大部分村民都圍在曬穀場周圍,伸長了脖子往裡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我的乖乖,這是把整個連隊都搬來了吧?動真格的了?”
“你沒聽村長的大喇叭喊嗎?說是什麼軍民聯合演習,要搞一個月呢!”
“演習?演習跑咱們這鳥不拉屎的村子來?我看八成是出大事了!”
人群的最前麵,村長李大栓正叉著腰,唾沫橫飛地對著村民們“訓話”。
他把胸膛挺得老高,仿佛這些士兵都是他請來的儀仗隊。
“都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
李大栓的嗓門一如既往地洪亮。
“我告訴你們,這是部隊的年度拉練計劃!為什麼選咱們漁光村?啊?這說明上級對咱們村的重視!”
他清了清嗓子,背著手,邁著官步走到一個正在調試電台的士兵旁邊,裝模作樣地指點江山。
“小同誌,這個天線要再高一點嘛,這樣信號才好!我們漁民出海,最懂這個!”
那小戰士抬頭看了他一眼,露出一口白牙,用標準的普通話回道。
“報告村長,我們這是定向短波天線,需要根據地形和通訊目標精確計算架設角度,不是越高越好。”
說完,他低下頭繼續忙活,手上的活兒沒停,顯然沒把他的話當回事。
李大栓也不尷尬,轉身又對著村民喊。
“都聽好了!從今天起,這叫軍民一家親!大家要積極配合部隊的訓練工作,誰家有多餘的柴火、蔬菜,都可以送過來!這是咱們漁光村表現的好機會!”
蘇晴晴看著李大栓那副狐假虎威的滑稽模樣,有點想笑。
這家夥,真是把愛麵子這三個字刻在了骨子裡。
她一出現,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
村民們的眼神複雜,有敬畏,有好奇,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遠。
昨天蘇家新船出海遇匪的事,已經在村裡傳得沸沸揚揚。
版本五花八門,有說蘇晴晴力大無窮,徒手撕了海匪的;有說她其實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一揮手就招來了天兵天將。
“晴丫頭來了!”
老支書蘇長友看見她,立刻招了招手。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眼袋耷拉著,顯然一夜沒睡好。
“支書伯,情況怎麼樣?”
蘇晴晴走到他身邊。
“還能怎麼樣。”
蘇長友把煙鍋子往鞋底磕了磕,壓低了聲音。
“禁令已經通過村裡的廣播說下去了。一個月內,鬼門礁海域,誰也不準去。大部分人都還算聽話,但總有那麼幾個要錢不要命的。”
他話音剛落,一個尖利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支書!我不同意!”
一個叫蘇二賴的村民從人群裡擠了出來,他家是村裡除了蘇大海家外,船最大的一戶。
“憑什麼不讓去?鬼門礁的黃魚汛就這幾天,錯過了就得等明年!不去那裡,我們拿什麼去交公家的漁獲任務?完不成任務,年底的分紅咋辦?一家老小都指著這個呢!”
蘇二賴的視線落在蘇晴晴身上,話裡帶刺。
“再說了,昨天就你家船去了,滿載而歸。今天你家船大馬力足,不怕海匪,我們可不行。現在一句話不讓大家去了,是不是就想讓你家把這片海域的魚都撈乾淨,回頭你好心‘接濟’我們,讓我們全村都欠你蘇家的人情啊?”
這話一出,周圍頓時響起一片附和聲。
“是啊,二賴說得有道理。”
“咱們都聽話不去,萬一她家自己偷偷去了呢?”
“晴丫頭,這事你得給大家一個說法!”
蘇大海和劉翠娥也跟在後麵,聽到這話,蘇大海氣得臉都漲紅了,攥著拳頭就要上前理論。
劉翠娥死死拉住他,急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