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大海和高山都直起身,看了過來。
“是……是我家鐵牛!”桂花嬸喘不上氣,帶著哭腔,“孩子……孩子不行了!”
“鐵牛怎麼了?!”劉翠娥扶住她。
“燒!燒得跟火炭一樣!還又吐又拉,人都快脫形了!”桂花嬸抓著劉翠娥的胳膊,指甲都陷進了肉裡,“村裡赤腳醫生給瞧了,喂了草藥,不管用啊!燒得更厲害了!”
蘇晴晴腦子“嗡”的一聲。
高燒,嘔吐,腹瀉。
她立刻走上前,扶住桂花嬸的另一邊胳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嬸子,你彆急,慢慢說。鐵牛今天有沒有吃不該吃的東西或者其他的。”
“沒有,沒有!”桂花嬸拚命搖頭,語無倫次,“每天吃的都一樣!水……水就是在村口打穀場那口井裡打的!我們家離得近,都是喝那裡的水!”
話音剛落,蘇晴晴的腦子“嗡”的一聲。
打穀場那口井。
那口她親手指出來,讓全村人從絕望中看到希望的井。
那一刻,幾天前村民們震天的歡呼聲,此刻卻像無數根尖銳的冰錐,狠狠紮進她的耳朵裡。
“除了水,還吃了彆的沒有?比如海裡撈的魚,或者貝殼,有沒有沒煮熟的?”蘇晴晴的聲音很穩,穩得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劉翠娥一把扶住快要癱倒的桂花嬸,臉色也白了,但她下意識地擋在了女兒身前,對著桂花嬸急切地解釋:“桂花你先彆慌,晴晴不是那個意思!那井水大家都喝了,不一定就是水的事,許是孩子吃了彆的不乾淨的東西?晴晴,你快給看看!”
“先去看看孩子。”
一直沉默的蘇大海開口了。他放下手裡的斧頭,那雙看慣了風浪的眼睛,此刻緊緊鎖在女兒的臉上。
高山早已不動聲色地站到了門口,高大的身軀像一堵牆,隔開了院外的窺探。“我跟你們去。”
一行人快步衝出院子。
清晨的安逸被徹底撕碎。巷子裡,家家戶戶的門都開了一道縫,無數道目光,複雜的,探究的,混著恐懼,像黏膩的蛛網一樣纏了過來。
再沒人議論高山肩上那座柴山,所有的竊竊私語,都指向了同一個方向——村尾,桂花嬸的家。
桂花嬸的屋裡光線昏暗,一股酸腐的病氣混雜著草藥味,撲麵而來。
土炕上,一個瘦小的身體裹在臟兮兮的被子裡,一動不動。
蘇晴晴三步並作兩步衝到炕邊。
鐵牛的小臉燒得通紅,嘴唇乾裂起皮,眼窩深深地陷了下去。
她伸出手,覆上孩子的額頭。
滾燙。
像一塊燒紅的炭。
蘇晴晴沒有猶豫,伸手捏了捏鐵牛手背上的皮膚,鬆開手,那層皮肉竟沒有立刻彈回去,而是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褶皺,緩慢地恢複。
脫水!很嚴重的脫水!
“淘小助。”她用儘全力,才讓心裡的聲音不發抖,“立刻掃描,分析。這是什麼病?”
【正在掃描。目標生命體征極度虛弱,符合急性細菌性腸胃炎症狀,伴有重度脫水。警告:若不立刻進行有效乾預,目標將在三小時內因電解質紊亂及循環衰竭導致死亡。】
死亡。
這兩個冰冷的字,像兩把鐵鉗,死死扼住了蘇晴晴的心臟。
她猛地轉頭,盯著桂花嬸,聲音嘶啞:“村裡還有其他人……跟他一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