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沒說話,隻是站起身,默不作聲地拿起鐵釺子,又準備紮進礁石縫裡。
蘇晴晴看著他這副悶葫蘆的樣子,心裡那股邪火怎麼也壓不下去。腦子裡一團亂麻,這邊是子彈擦過頭皮的灼熱,那邊是溶洞裡那個要把她揉碎的擁抱。
亂,太亂了。
她越想越氣,這都叫什麼事!先是漁光村的水井,現在倒好,光天化日,直接動槍了!
鬼麵……
這兩個字冒出來,一股寒氣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澆滅了所有煩躁。這個陰魂不散的組織,從投毒到狙殺,手段越來越直接,越來越沒有底線。
這不是挑釁,是宣戰。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從島嶼的陰暗角落裡,朝著她和她身邊的人悄然收緊。
不把這些釘子一顆顆拔掉,彆說吃火鍋,覺都睡不踏實。
“不弄了!”蘇晴晴突然開口,聲音凍得能掉冰渣。
高山動作一頓,回頭看她。
蘇晴晴臉上已經沒了半點煩躁,隻剩下一片讓人心悸的平靜。她走到一名聞訊趕來、還沒走遠的戰士麵前,把手裡的小木桶遞了過去。
“同誌,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到漁光村我家,交給我媽。”
那小戰士愣了一下,連忙接過,“是,蘇晴晴同誌!”
蘇晴晴看都沒看桶裡的東西,轉身對高山命令道:“去開車。”
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砸在地上。
“今天這頓火鍋,老娘要用那個王八蛋的骨頭當柴燒!”
高山喉結滾動了一下,看著她眼底燃燒的火焰。他什麼都沒問,也問不出口。所有的愧疚和殺意都被死死壓在心底,攥緊了拳頭,轉身大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
行動,是此刻唯一能做的。
吉普車發出一聲咆哮,在沙灘上留下一道深刻的車轍,朝著師部的方向疾馳而去。
車廂裡,氣氛壓抑得可怕。
蘇晴晴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高山目視前方,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慘白。手臂上的肌肉繃成一塊塊硬石,那個擁抱的觸感,還有那失控的心跳,一遍遍在他的腦海裡回放。
一路無話。
吉普車在師部大樓前停下,門口的哨兵一看來車,立刻敬禮放行,連盤問的流程都省了。
兩人直奔禁閉室旁的臨時審訊室。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麵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和骨頭複位的“哢噠”聲。
蘇晴晴推門而入。
審訊室裡,一名軍醫正在給“蠍子”處理傷口。他的兩條手臂被草草固定住,軍醫正滿頭大汗地幫他把脫臼的下巴接回去。
“哢嚓”一聲,下巴歸位。
蠍子疼得渾身一哆嗦,剛想喘口氣,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門口那個身影。
他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這個魔鬼,她怎麼來了!
蠍子眼中的恐懼滿得快要溢出來,身體抖得篩糠一樣,剛剛接好的下巴又開始“咯咯”作響。
審訊室角落裡,負責記錄的年輕文書小王,手裡的鋼筆都快握不住了。他忘不了上次審訊生化武器專家的場景,太嚇人了。
軍醫被蠍子這反應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蘇晴晴和高山,連忙站起來敬禮。
“蘇晴晴同誌,高山同誌。”
蘇晴晴隨意地擺了擺手,拉過一張椅子,在蠍子麵前坐下,翹起了二郎腿。高山一言不發地站在她的身後,整個人像一座山,那股無形的壓力讓整個審訊室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小王悄悄搓了搓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
軍醫手腳麻利地處理完,低聲對蘇晴晴說:“蘇晴晴同誌,他的手腕是粉碎性骨折,我這裡隻能做緊急處理,必須儘快送醫院。”
“死不了就行。”蘇晴晴淡淡地回了一句,又瞥了一眼角落的文書,“小王同誌,準備好了嗎?一字不漏。”
“是!準備好了!”小王猛地挺直腰板,筆尖懸在記錄本上。
“你先出去吧。”蘇晴晴對軍醫說。
“是。”
軍醫如蒙大赦,趕緊收拾東西跑了,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