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嚴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整個人向前傾,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下地敲著,那兩道視線跟刀子似的,直往高山身上刮。
“高山同誌,你有什麼要說的?”
高山的身形跟釘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
“報告參謀長,我不知道。”聲音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
“不知道?”賀嚴的指節停在桌上,“一個海外的專業殺手,冒著天大的風險潛入軍事重地,目標是你一個師部的警衛員。你告訴我,你不知道為什麼?”
高山不說話了,嘴唇抿成一條死硬的直線。
蘇晴晴替他開了腔:“賀伯伯,我問過他了,他的身世很簡單。”
她把高山那套戰亂孤兒的說辭又講了一遍。
賀嚴聽完,敲擊桌麵的手指沒再動,他盯著高山,眼神變得極深。
“你父親的名字。”
高山身體驟然一繃,這個問題,像是捅開了他記憶裡一個從不敢碰的血窟窿。
過了好半天,他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奶奶……沒說過。隻說姓高。”
連名字都不知道?
蘇晴晴心裡咯噔一下,這哪是身世簡單,這根本是一片空白!
賀嚴顯然也想到了,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在辦公室裡來回走了兩步。
“這件事,透著邪性。”他站定,看向蘇晴晴,“丫頭,你怎麼看?”
“兩種可能。”蘇晴晴伸出兩根手指,乾脆利落,“第一,高山的身世,壓根不是他自己知道的那麼回事。他爹,或者他娘,身份不一般,所以二十多年後,還有人要來斬草除根。”
“第二種呢?”
蘇晴晴的視線掃過高山那張緊繃得像岩石的側臉。
“第二,高山自己,碰了什麼不該碰的秘密,或者他本身就是某個局裡的關鍵棋子,但他自己不知道。殺他,是滅口,也可能是……要阻止什麼事。”
辦公室裡,隻剩下三個人輕重不一的呼吸。
不管是哪一種,都說明高山已經踩在了鬼門關的門檻上。
賀嚴的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最後重重落回桌麵,一字一頓。
“晴晴丫頭,你分析得對。”
他抬起頭,那股子殺伐決斷的氣勢全開了。
“這件事,從現在開始,交給我。我會去查,從所有能翻的檔案,所有能找的關係入手,把高山的身世,還有這個‘蠍子’的來路,全都給我挖出來!”
賀嚴的語氣不容半點商量。
“要是連我都查不到,那就往上報!能驚動海外殺手動手,還牽扯二十多年前的舊事,這事兒,小不了!”
蘇晴晴心裡那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
有賀嚴這句話,比什麼都強。
“行,有您老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她點點頭,剛鬆弛下來的神經又立刻繃緊,想起了另一茬。
“賀伯伯,那‘鬼麵’呢?鳳梨島那邊,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她人往前湊了湊,眼睛裡全是躍躍欲試的光,“去的時候算我一個,我肯定能幫上忙!”
賀嚴瞪了她一眼,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還嫌今天不夠亂?老實待著!”
嘴上這麼說,他那張撲克臉還是緩和了點,“還沒定,正在部署。鳳梨島那地方水深,不能冒進。”
“我不管,反正必須算我一個。”蘇晴晴開始耍賴,“我這人記仇。他們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我就得親手把他們的根給刨了!”
賀嚴看著她那副“你不答應我就住這兒了”的架勢,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
“行了行了,到時候再說!”他揮揮手,直接趕人,“都回去!”
蘇晴晴瞥了眼牆上的掛鐘,下午一點了。
神經繃了半天,這會兒被賀嚴打包票,一鬆懈下來,那股子耗儘心神的疲憊和餓得發慌的感覺才遲鈍地湧上來。
她看向賀嚴,聲音都有點啞了:“賀叔,折騰到現在,腦子都成漿糊了。小灶那邊,還有吃的嗎?”
賀嚴正一臉凝重地盯著地圖,被她這話問得差點沒嗆著。
他猛地回頭,看蘇晴晴那張理直氣壯的臉,一時竟分不清是該氣還是該笑。
“你這丫頭……心真大。”賀嚴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剛從鬼門關溜達一圈回來,不想著後怕,不想著案情,第一件事居然是惦記著乾飯?
“人是鐵飯是鋼,天塌下來也得先填飽肚子。”蘇晴晴振振有詞,“再說了,不吃飽,哪有力氣想案子?哪有力氣去鳳梨島把那幫孫子一鍋端了?”
賀嚴被她這套歪理邪說堵得啞口無言,隻能衝門外喊:“小李!”
警衛員小李立刻推門進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