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安靜得可怕,隻有周老蒼老的聲音在回響。
周定國站在一旁,眼圈通紅,這個在戰場上流血不流淚的漢子,此刻卻緊咬著牙關,肩膀微微聳動。
“那時候,我們就在想,什麼時候,我們的人,能不這麼窩囊地死去?什麼時候,我們能挺直腰杆,告訴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我們有的,你們也得有!我們沒有的,我們自己造!”
周老的聲音重新變得有力,他看著蘇晴晴,一字一頓地說:“你那位朋友,他給我們的,不是藥,不是設備。是尊嚴!是讓我們這一代人,能挺直了腰杆,去見那些犧牲的戰友的底氣!”
這番話說得太重了,重得蘇晴晴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被攥住了。
她隻是個想利用係統過好日子的普通人,什麼時候背負上這麼沉重的東西了?
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滯了。那份來自一個時代、一代人的期望,像一座無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壓在她的靈魂上。她隻是個想靠係統發家致富的小市民啊,什麼時候背負上“國運”這麼可怕的東西了?看著兩位老人布滿血絲的眼睛,蘇晴晴心裡一陣發虛,甚至有些恐慌。她怕自己接不住這份期望,更怕讓他們失望。
情急之下,她幾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自己最熟悉的救命稻草——錢。她乾咳了兩聲,強行擠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撓了撓臉頰,用一種近乎自我催眠的嘟囔聲說道:“那個……周老,您說得太重了,我……我有點接不住。其實,主要還是為了掙錢,對,就是掙錢!我朋友說了,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幫咱們自己人從外國人兜裡掏錢,就是最大的道!這樣想,我心裡就踏實多了。”
這半真半假的俏皮話,讓周定國和周老都愣了一下。
周定國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實在”給氣笑了,指著她搖了搖頭,那份悲痛總算被衝淡了些。
周老也露出一絲笑意,眼中的沉重散去不少。“你這丫頭……說得對!掙錢,救人,都是大道!”
氣氛總算緩和下來。
蘇晴晴見氣氛緩和,心裡稍定,趕緊趁熱打鐵。她清了清嗓子,身體微微前傾,擺出認真討論問題的姿態:“周老,周師長,既然說到了實際的,那我就替我朋友問得再具體點。那套設備……就是‘乾坤二號’裡的東西。有沒有......我朋友的意思是,技術更新換代很快,早一天投產,我們就能早一天掌握主動權,也能……早一天開始盈利不是?”
她頓了頓,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兩位領導的表情,補充道,“畢竟,我這邊還欠著一屁股債呢。所以我想知道,咱們的專家團隊研究得怎麼樣了?什麼時候能讓那些鐵疙瘩真正轉起來?”
她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那圖紙應該不難懂吧?我朋友說,我們華國的工程師是全世界最聰明的!”
一頂高帽子先送上。
提到正事,周老的神情立刻嚴肅起來。他示意蘇晴晴坐下,自己也重新坐回沙發,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你問到點子上了,這也是‘昆侖’計劃目前最重要的工作。”
周老沉聲說道:“在你離開之後,那張符紙……還有裡麵的東西,就已經被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京城。”
“經過最高層一夜的討論,我們決定,將生產線的地點,選在西北內陸,一個代號為‘桃花源’的絕密地下基地。那裡與世隔絕,安全上絕對有保障。”
“桃花源?”蘇晴晴咂咂嘴,這名字還挺有詩意。
“至於團隊,”周老繼續說道,“我們連夜從全國抽調了最頂尖的三十七位專家,涵蓋了微生物學、發酵工程、精密機械、材料學等所有相關領域。他們現在,已經全部進駐‘桃花源’,實行最高級彆的保密條例,二十四小時輪班,研究你帶來的圖紙和配方。”
周定國在一旁補充道:“那些專家,看到圖紙的第一眼,有幾個老教授當場就哭了。說他們研究了一輩子,沒想到有生之年,能見到這樣的‘神跡’。”
蘇晴晴心裡有點小得意,嘴上卻謙虛道:“那……研究出什麼名堂了嗎?什麼時候能吃上咱們自己的便宜青黴素?”
聽到這個問題,周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名堂研究出來很多,但問題也同樣多。”他歎了口氣,“丫頭,你那位朋友說得對,我們……等不起。”
“專家組的報告說,那套設備的設計理念、工藝水平,領先我們至少三十年。每一個閥門,每一條焊縫,都像是藝術品。圖紙更是完美無缺,詳儘到了每一個螺絲的扭矩。”
“但是,”周老加重了語氣,“越是完美,就越是凸顯出我們的差距。比如,生產線要求恒定的超純淨水和不間斷的穩定電力,這兩點,‘桃花源’基地目前的條件還達不到,需要時間改造。”
“還有,圖紙上標注的幾種催化劑和特殊培養基配方,我們雖然知道成分,但以我們目前的提純技術,根本無法達到要求的純度。一點點的雜質,都可能導致菌株退化甚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