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眼前這個比孫大海官大、演技也更好的縣委書記,心裡暗暗感歎,這官場,果然是個技術活。
“劉書記,您言重了。”蘇晴.晴裝作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我……我就是來買盒月餅,真沒想把事情鬨這麼大。”
“不!這件事不大,但它反映出的問題很大!”劉振華義正辭嚴,“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湯!這種官僚主義、特權思想的歪風邪氣,我們必須堅決予以打擊!絕不姑息!”
他轉過身,指著地上的孫大海和王主任,聲音冷得像冰。
“孫大海,商業局局長,就地免職!深刻檢查!”
“王福貴,供銷社主任,就地免職!深刻檢查!”
“至於那個叫劉萍的售貨員,開除!永不錄用!”
一連串的處理決定,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孫大海和王主任癱在地上,麵如死灰。
蘇晴晴看著這一幕,心裡毫無波瀾。
她知道,這隻是開始。周定國那通電話的分量,絕不止於此。
她抱著月餅,對著劉振華微微點了點頭:“劉書記,既然事情已經處理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家裡老人還等著。”
“我送你!我親自送你!”劉振華連忙說道。
“不用了。”蘇晴晴搖搖頭,她看了一眼身邊的陳東,“有解放軍同誌們在,我很安全。”
她說完,不再停留,轉身向外走去。
高山和警衛排的士兵們,立刻跟上,將她嚴密地護在中間。
從始至終,高山一句話都沒說,但他那如影隨形的沉默,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
看著蘇晴晴離去的背影,劉振華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感覺後背的衣服都濕透了。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眼神陰沉地看了一眼癱在地上的孫大海,冷哼一聲,轉身對秘書說道:
“備車!去龍灣軍港!我……要去向周師長當麵彙報工作!”
走出供銷社,外麵的陽光正好。
蘇晴晴深吸一口氣,感覺心裡的那點鬱悶之氣,隨著剛才那場大戲,徹底煙消雲散了。
“走,回家!”她心情愉快地對高山說。
上了吉普車,警衛排的卡車在後麵跟著,形成一個小型車隊,浩浩蕩蕩地駛離了縣城。
吉普車平穩地駛離縣城,將身後的風波徹底甩開。蘇晴晴靠在副駕駛座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直到縣城的輪廓徹底消失在地平線上,她才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那股借著周師長威風的緊繃感終於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酣暢淋漓後的疲憊。她扭頭看向身邊專心開車的男人,手裡捧著那盒來之不易的五仁月餅,忍不住小聲嘟囔:“演戲可真累啊。尤其是演哭戲,特彆耗費體力。”
高山目不斜視,隻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極輕的“嗯”。
“你就一個‘嗯’?”蘇晴晴不樂意了,湊過去邀功,“好歹給點評價啊?剛才我那番表演,是不是驚天動地,感人肺腑?”
高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認真組織語言。“你開頭,”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不是在演。”
蘇晴晴一愣,那股子邀功的小得意瞬間凝固了。她想起來了,在郵局打電話時,說到爹娘想吃口月餅都買不著,那股委屈和心酸,是真的。他竟然看出來了。
“……木頭。”她小聲嘀咕了一句,卻沒了剛才理直氣壯的勁頭,反而扭過頭去,看著窗外,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微微發熱的臉頰。
高山沒再接話,隻是嘴角那幾乎看不見的弧度,似乎又明顯了一分。
蘇晴晴看著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懶得再跟他掰扯。她把月餅盒子放在腿上,手指輕輕敲打著蓋子。
今天這事,鬨得確實挺大。一個商業局局長,一個供銷社主任,說免職就免職了。這威力,比她想象的還要猛烈。
她知道,這不僅僅是一盒月餅的事。周定國是在借題發揮,敲山震虎。他要敲打的,是碧海縣這幫越來越不把老百姓當回事的乾部。
而自己,不過是恰好遞上了那把最好用的刀。
想到這,蘇晴晴又有點得意起來。這種狐假虎威,借力打力的感覺,確實不賴。